屋外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屋里的两个人相对而坐，两只手仍然握在一起，指尖交缠，说不出的暧昧缱绻。
周泽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快乐和满足，原来心意相通的感觉是如此之好。他轻轻擦过叶修的手背，感觉到男人敏感的轻颤，一时有些口干舌燥。
……不对不对，叶修明明在和他说正事。周泽楷定了定神，继续刚刚中断的思路。
瑞兽无法转世是刻在凤凰传承里根深蒂固的常识，是以周泽楷从未往这个方向怀疑过。但如果叶修所言属实，那很多事都可以解释得通了，比如为什么叶修初见龙骨时反应那么严重，险些致命，比如那场毫无征兆的雷劫，还有他体内仍然过重的阴气。
想到这里，周泽楷担心地问：“龙眼……也会吗？”
“应该会吧，但我猜没有龙骨那么严重，那毕竟是第一次。”叶修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摸摸周泽楷的头发，见青年眼中忧色不减，揶揄道，“到时候可就靠小周保护我了。”
周泽楷用力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挺直身体，仿佛在说：放心，交给我。
叶修一看他这副又认真又乖巧的可靠模样就心痒，再看那双近在咫尺、优美红润的嘴唇，真的很想凑过去咬一口。
周泽楷浑然未觉，努力在凤凰一族的传承记忆里搜寻先例，想找个办法完全规避这其中的风险。他当然愿意时时守着叶修，可是事有万一，如果他正巧不在叶修身边，到时候该怎么办？
而且雷劫之后叶修体内阴气过重的问题还没解决，这种情况下如果取回力量时再次引发灵气失衡、经脉闭塞，会不会比龙骨那次还危险？
现在是来不及了，不然回昆仑问问长老们，或许能有办法……
周泽楷默不作声地苦思冥想中，叶修则享受着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满足感，一边看着周泽楷出神。
小周还真是完全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或者该说，在动心之前，叶修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审美竟然是周泽楷这一款的。
不错，自己果然眼光很好，叶处长满意地想。
直到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叶修发现老毛病犯了，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冷冰冰的，两只手一冷一热好不销魂。
“小周，快给我捂捂。”叶修把手往青年手心里一塞，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周泽楷条件反射地握住叶修的手，输了一点儿纯阳妖力过去，不知怎的想起刚刚在传承记忆里看到的东西，心头一动。
他抬起眼睛，脸颊微红，小声说：“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嗯？”叶修没听清，身体下意识地靠过来，“什么更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温热的呼吸交错，叶修撞进那双熟悉的、写满温柔爱意的漂亮眼睛里，一时仿佛神魂出窍，直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才微微一怔。
“小周……”
周泽楷没说话，再次吻住了他。青年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轻飘飘地落在了叶修心跳如鼓的胸口，让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扣紧了周泽楷的手指。
屋外仍是山风阵阵，寒冷彻骨，屋内却是温暖如春。阳气自唇间渡入，徐徐流入四肢百骸，自然比捂手要好多了，但是……
须臾，叶修吃痛地嘶了一声：“……小周！”
周泽楷乖巧地退开些，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嘴唇和脸颊都是玫瑰似的粉，很是可爱。他殷勤地先摸摸叶修的手，确认已经没事了，接着帮他掖好卷起的睡袋一角，提醒道：“该睡了。”
而后不等叶修说话，光芒闪过，小肥鸡落到睡袋上，迈着细细的小短腿往枕头的方向溜达，又被捏着屁股尖拎起来。
“啾！”小肥鸡的短翅膀立刻扑扇起来，圆肚皮挺起来，鸡爪子晃起来，全身都散发着看我可爱让我过关的信号。
叶修：“……”
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一人一鸟对峙片刻，小肥鸡眨巴着豆豆眼，细细地“啾”了一声，然后头朝下被扔进睡袋里，尾羽支棱在空中晃动。
“今晚给我老实点啊。”叶修威胁道。
小肥鸡哪儿看不出男人就是色厉内荏，立马高高兴兴地蹦跶过来，蹲到叶修胸口和手臂间的老位置，接受弹屁股的蹂躏。直到睡袋里落下一根鸟毛，再闹下去小肥鸡有秃屁股的危险了，叶修才圈着小肥鸡闭上眼睛。
一夜安眠无话，到了第二天中午，所有人整装待发。
进入雾中后电子仪器或许会失灵，但不能不带。总局另外连夜送来了一批通讯符，注入灵力后可与一定范围内的队友联系。只不过这还是开发中的试用品，功能尚不稳定。
叶修这一队负责的是离基地最近的寨子，得等其他两队到达各自进入点后一起进入雾中。还有些时间，大家都在原地待命，叶修和周泽楷坐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小声说话。
“给你。”周泽楷掏出乾坤袋，径直塞给叶修。
乾坤袋由他拿着更有用，叶修也就没客气，直接揣进兜里。周泽楷不由想起雷劫那次，叶修用了一颗丹药还要回礼的样子，莫名有种被划入对方领地的感觉，低头一笑。
“笑什么？”叶修不解。
周泽楷笑笑没说话，又伸出手指环住他的手腕。一股热意自相贴的地方散开，等周泽楷收回手，叶修便看到手腕上有一圈细细的金光，慢慢沉进皮肤中直至不见。
“这就是妖力印记？”叶修还是头一次见，再摸摸手腕，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身体也没有异状。
古时大妖横行，有不堪其扰的人，自然也有愿意依附在大妖手下讨生活的人。对于得力看重的人类手下，大妖会在其身上留下妖力印记。身带印记的人若是遇到危险，性命垂危，留下印记的大妖便会感觉到。反之，大妖也可以通过感应印记所在，来寻找对方的下落。
这印记就像是妖族对人的一种庇护，也间接说明了人族与妖族的不平等地位。这种封建社会余毒，在建国之后自然就废止了。今天这是特殊情况，周泽楷给叶修弄了个暂时的，以防万一。
叶修举着手腕左看右看，印记若用在正确的时间和场合，倒是个好东西。他随口问周泽楷：“如果以后我……也可以对别人用吗？”
龙君的力量虽然取回了一些，但记忆和传承都还处在沉睡状态，叶修尚无任何身为妖的自觉，对任何新事物都很有兴趣。
周泽楷看了看他，不太高兴地问：“对谁用？”
“沐橙啊包子啊，如果以后有危险的外勤任务……”叶修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这竟然是个送命题。
见周泽楷还在盯着他，叶修忍不住凑过去，在青年脸侧嗅了嗅：“小周，是什么这么酸啊？”
周泽楷：“……哼。”
视线相对，叶修瞅瞅没人注意他们，小拇指勾住青年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亲昵的肢体接触比任何浮夸的言辞都更适合哄人，某凤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手指反勾住叶修的手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在冬日阳光中享受着这温存的一刻。
通讯器突然嘀了一声，传出喻文州的声音：“二队到位。”
“三队到位。”另一个声音也道。
叶修站起身：“一队集合。”
十一点半，三个队伍同时出发，从三个方向进入雾中。一队仍是周泽楷打头阵，叶修在第二顺位，不时低头看手中的电子地图。属于二队和三队的两个小点正不断闪烁着，表示对方正在移动中。
大雾与昨天一样，浓厚地沉在山间，一踏进边缘便能感觉到阵阵阴凉。此时回头，还能看到隔了一层薄纱似的山林。再往里走了约二十米，雾气渐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再回头就已经看不到外面的影子了。
为防走散，队员们靠得很近，大家都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根据地图，距离最近的寨子大概有两公里。叶修放大局部，正想确认另外两队的位置，屏幕却突然黑了，平板彻底陷入关机状态。
这情形早在意料之中，叶修收起平板，正要塞回背包里，动作却是一顿。
走在他前面的周泽楷不见了。
叶修立刻回头，发现身后的其他队友也不见了。明明脚步声上一秒还在耳畔，周泽楷的身影也在他的余光里，可是一秒过后，队友们竟然凭空消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小周？”叶修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他取出通讯符，试着联系队友，仍然没有回应。
竟然连小周都能弄走，抑或是竟然能在小周眼皮底下把自己弄走……叶修站在原地没动，思考片刻后，伸手搓了搓，一道雷光在他指间跳跃，转瞬消失。
还能引雷，叶修略微放心，又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符纸等物，确认没有减少后，他将背上的千机伞取下拿在手中，继续往前走。
不管是人是妖是鬼，反正揍一顿就是了，不行就多揍几顿。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