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多星期，叶修和周泽楷再次来到莫强的工作室。还是在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间，这次莫强拿出了几张照片：“费了好大劲儿才搞到的，你们看看是不是吧。”
第一张照片上正是那个去向不明的木盒子，往后几张则是盒子里的东西，可以看出是仓促之下偷拍的。
盒中是一颗约小孩拳头大小的金色珠子，半透明质地，中间则是青蓝色的狭长云雾，似是瞳孔。整颗珠子里像是盈满着金色的海洋，泛着闪耀光泽的波纹仿佛正在缓缓流动，宛若金色的星云，有种超越人造物的妖冶的美丽和神秘，让观者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惊醒了某种存在。
实物必然比这些模糊的照片还要摄人心魄，难怪出手的人会说只要亲眼见过，就会知道这绝对是真正的龙眼。
那抹青蓝色让叶修想起了周泽楷的龙鳞，不禁有些神往——真正的龙，到底该有多令人惊叹啊。
他看向周泽楷，青年低头仔细端详着照片，手指小心地摸索着边缘，默然无言。
“谢了老莫，真的帮大忙了。”叶修收起照片，“后续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来找我，我不在的话就找方锐或是老魏，千万别客气。”
莫强：“放心吧。”
二人下了楼，走到一处无人的隐蔽角落，周泽楷说：“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之前便商量好了，拿到龙眼的照片后，由周泽楷带着照片回一趟昆仑，让凤凰族的长老看看是否确实为龙眼。虽然可以用传讯阵，但总不如亲眼看到照片来得直观。
凤凰一族隐居的昆仑山并不是如今广为人知的昆仑山脉，而是隐匿在灵气深处，远在天际之下的仙山，虚无缥缈，非凡人所能到达。以凤凰的速度，从S市到昆仑山也不过是花费十几分钟。周泽楷当初下山后之所以走了那么久，主要还是为了提前熟悉人间，特意放慢了速度。
只不过，山中无日月，仙山上对时间流逝的感觉与人间不同。若是周泽楷一不小心在山上待得久了，人间怕是已经几个月甚至小半年过去了，因此叶修又叮嘱了一句：“早点回来。”
周泽楷点点头，正要动身，心中又有些不舍，忍不住提醒：“好好吃饭，别熬夜。”
叶修笑着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青年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划过天空不见。叶修站在原地，看着面前无人的角落，心口轻轻揪了一下，空落落的。
周泽楷这一走就是好几天，期间叶修和冯宪君开了个视频会议，去了一趟茅山派。回来之后又将办事处的管理层集合起来开会，宣布方锐将暂时代理处长，他和周泽楷近日会去B市总局一趟，可能需要在那边待上一个月。
开完会，方锐跟着叶修进了处长办公室。他知道叶修此次去B市多半是为了龙眼，而这件事保密级别很高，所以连外勤组的人叶修也不能透露太多。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周泽楷居然也牵涉其中。
“小周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方锐实在是好奇。
叶修点了支烟，想了想说：“你就当他和最后一条龙有些渊源吧。”
“我去，别告诉我小周竟然已经几百岁了？”方锐大吃一惊，“看不出来啊！什么妖能活这么久？”
“……你这家伙，是不是又要和老魏开赌局了。”叶修眯起眼睛，“来我这套话呢？”
“嘿嘿，看破不说破嘛。”方锐笑得一脸真诚。
“快下班吧你，以后有你忙的。”叶修嫌弃地挥挥手，一边打开电脑。
方锐：“你又加班啊？不是我说啊老叶，小周不在你也不能这么放纵啊，这几天你好好睡过觉吗？看你这黑眼圈，快赶上国宝了。”
“这报告还剩个结尾，马上就写完了。”叶修头也不抬，“做完我就回去。”
方锐劝不动他，只能放弃，出来碰到苏沐橙，对方了然道：“他又加班啦。”
“是啊，赶着去B市之前把工作交接完。”方锐挠头，“小周什么时候回来啊，就他能管得住老叶。”
周泽楷一般也不说话，就默默地往叶修办公室一站，一声不吭地盯着沉迷工作忘记时间的某人，直到对方顶不住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投降般地举起手：“好了好了，明天再做，回家了。”
苏沐橙嫣然一笑：“好像是哦。”
处理好工作已经快九点了，叶修伸了个懒腰，例行检查了千机伞的状况，步行十分钟到家。打开家门，安安静静，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叶修却总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有种从前没有的冷清。
洗完澡，他习惯性地打开周泽楷的卧室门看了眼，里面还保持着主人走之前的模样，桌上隐约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小周走了几天了？五天？六天？
叶修扶着门把，总算明白这几日胸口那种不上不下的情绪，可以归结为——他竟然有点想小周了。
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呢？
肚子突然响了一声，叶修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这个点懒得点外卖了，他直接进厨房打开柜子，从角落里拿出曾经的好搭档——红烧牛肉面。
烧水泡面，三分钟的等待间隙里，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不高兴：“又吃泡面。”
“很久没吃了……”叶修下意识地辩解，话出口后忽然回过神来，连忙转头。
说话的果然是周泽楷。青年站在厨房门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接着又目光不善地看向那桶泡面。
叶修却是一愣：“小周？你不是明天才回来？”
周泽楷走进来，熟练地拿下冰箱旁挂着的肥鸡围裙套上：“我做吧。”
“哦哦。”叶修还愣着，习惯性地让出地方，下一秒就看到好搭档被手快的周泽楷蒸干了水分，直接飞进了垃圾桶。
叶修：“……”
冰箱里有冻好的牛肉汤底，化开后撒上一把阳春面，再煎一个荷包蛋，有别于泡面的真正的红烧牛肉面的香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抽油烟机的嗡嗡声中，叶修倚着门框注视着青年的背影，忽然笑了笑。
周泽楷正好回头，四目相对，彼此都是一怔，带着几分不明的尴尬，各自讪讪地错开视线。
笑得那么好看，真犯规。周泽楷带着几分懊恼想着，心底痒痒的，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他这一趟回昆仑，人间过去了六天，在昆仑山上却感觉只有短短的半天不到。这么算来，他下山总共也没过去多少时日，凤凰族的长辈们却还是想他想得紧，拉着周泽楷问了许多话。最后还是长老担心人间的事情要紧，把他从操心过度的长辈们翅膀下解救出来。
第一次下山时看到什么都新鲜，这一次周泽楷却是归心似箭，一路直飞回家，果然一进门就抓到某人现行。
忘了晚饭自觉理亏的叶修埋头吃面，一边还解释着：“真的是太忙了忘记了。”
周泽楷温柔一笑，冷不丁反问：“昨晚呢？”
叶修：“呃……”
想不起来了，昨晚吃晚饭了吗？
眼见青年板起脸，叶修暗叫糟糕，忙转移话题：“怎么样，你们长老确定了吗？那个是龙眼吗？”
其实只看照片，叶修和周泽楷已有了九成把握，连冯宪君也表示赞同，拿给凤凰族长老确认不过是再上个保险罢了。
周泽楷果然点点头。
长老是凤凰族中唯一见过龙君原形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龙眼，大为吃惊。周泽楷问他，是否能猜到龙君特意留下龙眼的原因，尤其龙眼销声匿迹了几百年，这几百年间，它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长老道，龙君修为高深近神，通晓古今，留下龙眼的缘由即使是他也未必知晓。但同为瑞兽，有一点却是共通的——瑞兽生来便是凝聚了天地祥瑞之气，诸邪不侵，瑞兽自身更是镇妖邪的上等之物。
“镇妖邪？”叶修停下筷子，面露思考之色，“这说法我是听过。”
如果龙君陨落前留下龙眼是为了镇妖邪，倒可以解释为什么龙眼消失了几百年。反过来想，如今龙眼现世，是否说明被镇压的妖邪已经跑出来了？
妖邪二字只是通称，妖异怪诞、鬼怪神祟，甚至用邪术作恶滔天的修道之人都可称为妖邪。能让龙君不惜损坏己身甚至陨落，也要全力镇压的，必然不是寻常妖邪。
这件事可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啊……
“叶修，”周泽楷的声音唤回了陷入沉思中的叶修，青年垂眼提醒，“先吃完。”
“哦，好。”
叶修继续吃面，一边哧溜哧溜嗦得起劲，一边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小周现在管着自己的架势，可真像——“难道是男朋友？”
“咳咳！”叶修猛呛了一口，差点把面条喷回碗里。
叶秋这倒霉孩子！
周泽楷眼疾手快地给他递上纸巾，无奈地说：“慢点吃。”
叶修咳了好半天才平复过来，赶紧把这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转而说：“明天你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去B市。老冯说想和我们俩见面谈。”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