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周就到圣诞节了，部队不兴庆祝洋节日，仍是朴素整洁，居民区却已经挂起了一些简单的圣诞装饰。为了让基地里的孩子们开心，树上还挂了闪烁的彩灯，每天晚上限时亮灯两个小时。叶修倚在行政楼的窗口，正好能看见五彩小灯一闪一闪，远远地还有小孩儿的笑声传来。
身后紧闭许久的门终于打开，周泽楷走了出来，还是冯宪君亲自送到门口的。
一看二人脸上的表情，叶修就知道周泽楷同意接受那个机密任务。冯宪君脸上堆着发自肺腑的亲切的笑容，竟然还和周泽楷握手道别。
陆军中将和前第一佣兵一本正经地握手的样子莫名戳中笑点，叶修忍不住手掩着嘴低笑两声，被冯宪君瞪了一眼。
“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冯宪君笑着对周泽楷说，“好好休息，还有管着叶修，让他少抽点烟，别熬夜。”
周泽楷：“好。”
叶修闻言不干了：“老冯你说清楚，谁管谁？”
“我管你。”周泽楷一言敲定，然后握住他的手，直接把试图反驳的叶修拉走，“回去了。”
冯宪君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脸上有欣慰，又有掩不住的沉重。他回到办公室，从保险柜里取出第一研究所的报告，戴上老花镜，默不作声地翻到最后几页，叶修的名字正在其上。
“唉……”冯宪君沉沉叹了口气，放下那份看了无数遍的报告，拧了拧酸痛的眉心。
窗外，圣诞彩灯的时间到了，五彩斑斓的居民区恢复正常。叶修啧了一声，说：“这么早就熄灯了，本来还想带你过去看看。”
走出行政区域，站岗巡逻的士兵就少了。四下无人，叶修重新握住周泽楷的手，两个人在夜风中慢悠悠地往回走，叶修接着说：“刚在楼上看到，还挺漂亮的。”
十指交握，周泽楷轻轻捏了捏他，安慰道：“以前看过。”
“那怎么一样，你自己蹲在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身为单身狗孤零零看情侣秀恩爱的心情，和跟我一起看能一样吗？”
周泽楷求生欲很强，果断回答：“不能。”
说完再想想以前的圣诞节，还真和叶修说的差不多，热闹浪漫都是别人的。而且平安夜应酬酒会多，不管是接近目标人物，还是窃取机密，都是最好时机，实属佣兵出任务的旺季。
唔，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周泽楷飞快扫了眼周围，借着绿化带的遮掩，把叶修拉到路灯光照不亮的角落，在他唇上啵唧了一口。
“怎么了？”叶修搂着他的腰，笑着问，“突然这么开心？”
周泽楷歪头：“圣诞树呢？”
“你喜欢么？喜欢以后我们就买一棵放在家里，每年圣诞节拿出来装饰，下面还可以放礼物。”叶修捏捏他的脸，“咱们还可以养一只宠物，就是得等我正式退役了，嗯……你喜欢猫还是狗？”
“狗，”周泽楷秒答，连品种都有了，“要柯基。”
叶修：“嗯？为什么要柯基？”
“屁股可爱。”周泽楷说完，又瞥了眼叶修的屁股，补充道：“虽然没你的好看。”
叶修：“……”
“你的更翘……”青年举起双手，做了个揉屁股的动作，偏偏表情十分正直。
叶修一脸黑线地拍开禄山之爪：“小周，你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耍流氓了！”
不可以吗？周泽楷笑得乖巧可爱，讨好地重新握住他的手，拉着叶修加快脚步，准备回去用实践证明一下自己的理论。
至于冯宪君和周泽楷谈话的内容，叶修没问，周泽楷也没有说。两个人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根本无需多言。
第二天，集合的时间地点就下来了。两个人都有经验，知道以这个任务的保密等级，集合听取任务说明后，不会再次解散，而是直接由组织安排进行封闭训练和战术部署，紧接着就奔赴任务地。从踏进集合的会议室那一刻开始，参与任务的各方人员就会与外界断开联系。
兴欣还在外面进行救援任务，来不及和大伙儿道别了。叶修和周泽楷把宿舍收拾干净，手机这类电子产品是带不了的，简单收拾了一些贴身衣物，二人人手一个小型手提袋，一起前往基地机场。
严格的安检后，叶修和周泽楷先后爬进直升机的机舱，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了，全是熟面孔。
看到叶修，他们一脸理所当然，而看到周泽楷，三人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表情。
黄少天震惊地喃喃道：“卧槽，谁来掐我一把，还是老冯终于破罐破摔了……”
叶修斜了他一眼，和周泽楷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坐在前面的王杰希转身，向周泽楷微笑问好：“你好，我是微草的王杰希。”
“周泽楷。”
二人刚打完招呼，机上广播里就传出驾驶员的声音：“人到齐了，准备起飞，请各位系好安全带。”
直升机载着他们，在空中绕了一圈后，向东南方向飞去。王杰希闭目养神，黄少天不知在和喻文州叽叽喳喳什么，叶修没骨头似地靠在周泽楷肩上，懒洋洋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碧海。
“对了老叶，你这几天都宅在宿舍养伤，还不知道吧？”黄少天转身靠在椅背上，冲他说，“二级抗体研究成功了，就在前两天。”
“哦？”叶修来了精神，这可是个大好消息，“二级怎么样？”
“抗体的成功率提高到80%，副作用也减轻不少，至少不用在床上躺个十来天才能下床了。”王杰希道。
喻文州加入话题：“听说第一研究所所有人连着熬了一个星期，累倒了一半人。”
在第二研究所发生事故之前，因为研究方向相反，加之背后的势力博弈，第一和第二研究所之间一直处于竞争关系，彼此之间信息和成果是互不共享的。
事故发生后，在冯宪君和其他数名军方高层的强力主张下，第一研究所终于得到了阅览第二研究所全部实验数据的权限。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虽然双方研究方向截然相反，细节却有许多共通之处，关于病毒变异的研究更是为第一研究所提供了全新的思路，让他们突破了长期以来的瓶颈，这才使得二级抗体研发成功，也算是讽刺意味上的因祸得福了。
几个人闲谈着，很快，目的地东门礁基地就到了。
南海七大人工岛中，东门礁的面积最小。相比设施齐全完善的永暑礁和渚碧礁，东门礁连机场都刚建好不久，岛上多是军用设施，尚未收容任何幸存者。以保密性来说，算是目前七大人工岛里最优秀的一个。
直升机降落在岛上唯一一栋多层建筑屋顶，叶修等人跳下飞机，已有负责人在等待。
又一次经过安检，这次连小型手提袋都被临时收走了，五人两手空空，跟在负责人身后走进三层楼的会议室。
“可算来了，真慢。”刚进门，就迎来一句吐槽。
周泽楷看了看出声的女性特种兵，再询问式地看向叶修，得到对方一句耳语：“楚云秀，烟雨队长，千万别惹她，凶起来是沐橙好几倍。”
楚云秀锐利的视线立刻扫过来：“老叶你说我什么呢？”
“没什么，最近和沐橙联系了么？”叶修机智地转移话题。
“她刚到渚碧礁的时候视频通讯过一次，后来太忙了就没顾上。她还好么？”楚云秀示意叶修坐到自己身边，问了几句苏沐橙的近况后，又问，“你身边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一枪穿云？”
“怎么就成传说了？”叶修也是哭笑不得，“就是那个一枪穿云，周泽楷。”
周泽楷安静地向楚云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又看向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除了他们六人，还有两张熟面孔，是霸图的张新杰和张佳乐。
楚云秀斜了眼叶修：“怎么就不是传说了，能和你搞对象的那能是一般人吗？”
叶修无语：“……方锐告诉你的？”
楚云秀给了他一个拇指：“对，就是那货。”
“老韩怎么没来？”叶修随口问。
“抽不开身，肖队也是。”
正说着，冯宪君和数名军方高层将领一起走进会议室。在座数人立刻起身敬礼，周泽楷呆了呆，忙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几位领导。
“都坐吧，人都齐了。”冯宪君示意小赵打开屏幕，“现在我先简要说明一下这次的任务。”
室内灯光暗下，屏幕上出现两张照片，俱是一片冰天雪地。大雪掩埋了老旧的木质建筑和地上的旧轨道，勉强能看出两处都是已经废弃的矿洞入口。
叶修微微皱眉，忽然想起刚到渚碧礁报道那天，冯宪君提到过，抗体研究进展缓慢，第一研究所所长一直在申请，希望能够将原始病毒株用于研究中。
老冯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原始病毒株在美俄两国手中，涉及外交问题，交涉迟迟无法成功……
除了因为之前身份敏感而缺少信息来源的周泽楷，在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段内情。照片一出现，每个人都在短暂的思考后，有了心理准备。
果然，冯宪君接下来所说的正和原始病毒株有关。
R国对丧尸病毒抗体的研究进度滞后，别说二级抗体了，连初级抗体都十分粗糙。之前两国数次交涉，R国临时政府一味打太极，拒绝合同研究，也拒绝提供原始病毒株。
如今C国的抗体研究已进入第二阶段，R国终于坐不住了，主动提出研究成果共享，条件是C国必须协助他们进入两处地下研究所，获取原始病毒样本。
R国的丧尸病毒最早是在Y城附近的两处废弃矿脉中，由掩埋在冻土层中的动物尸体上发现的。为了便于研究，R国在旧矿道的基础上，秘密建立了两所大型地下研究所。
后来丧尸病毒在研究所内爆发，前去救援的R国特种部队几乎全灭，且入口处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坍塌，与研究所的内部联系完全中断，除了确定无人生还，如今谁也不知道研究所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R国和A国都是丧尸病毒扩散的重灾区，加上R国原本就存在的严重经济问题，执政党在灾难爆发后迅速倒台，接管的临时政府却又疲软无力。现在国内社会动荡，剩余的军队除了清剿丧尸，收复城市，还要面对暴动的民众和趁乱划分势力的黑帮，实在是分身乏术。
除了叶修八人，C国还有另一个十人的精兵小队也将参与这次任务。两支小队将和R国特种兵部队合作，分别进入两处地下研究所最底层，获取原始病毒样本。
他们有三天的准备时间，制定计划，调整状态。三天后，小队将出发前往Y城，与R国特种兵部队会合，短暂休整后就要进入地下研究所。
“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不用我强调，你们也都明白。时间紧迫，我要求你们明天傍晚五点之前，必须交出行动计划。”冯宪君一脸严肃地说完，故作轻松地笑道，“现在，先把队长选了，你们几个在自己的战队里都是队长、副队长，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决定吧。”
“投票吧，”王杰希淡淡道，“这样公平。”
喻文州：“同意。”
黄少天：“没问题！”
张新杰：“可以。”
叶修：“我不同意！”
“少数服从多数，那就投票吧。”张佳乐幸灾乐祸地说，“我投叶修！”
楚云秀：“加一。”
七票投给叶修，一票投给喻文州，最后队长人选毫无疑义地确定了。叶修没辙，瞅着死角捏了周泽楷一把，质问道：“你跟着投什么，嗯？”
周泽楷委屈，就算缺他那一票叶修也跑不了啊。
大局已定，叶修只得接过队长任命。所幸队里除了他，还有喻文州和张新杰两位战术大师，加上王杰希也算半个，叶修使唤起来是毫不留情。
他们的任务目标是Y城西南的地下研究所，共有四层，每层都被划分为三个区域。两个主要入口都发生了坍塌，只剩两个安全通道勉强可以进入。
保存着原始病毒样本的实验室位于最底层，属于防护级别最高的生物安全第四等级实验室，进入障碍重重。除了研究所的内部结构和安保监控系统相关的信息外，对于研究所内的丧尸数量、丧尸分布等，R国无法提供任何详细的情报。
为此，小队制订了不同的行动计划，又针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状况做了详细的准备。
忙碌的备战中，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叶修向冯宪君做完出发前最后一份报告，正准备听领导训话，却见冯宪君板着脸向一旁的小赵点点头，后者会意，退出了办公室，留下二人单独谈话。
“怎么了，情况有变化？”叶修见冯宪君始终面色凝重，不由得问。
冯宪君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放到叶修面前。
那是一份出自第一研究所的实验报告，内容被提炼过，略去了繁琐复杂的实验过程，只有结论。叶修先扫到自己的名字，再回到开头快速阅读，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报告内容很简单，第一研究所在对数百份血液样本进行检测后，发现叶修的血液样本对变异的丧尸病毒有一定抵抗性。
这或许是因为之前叶修注射初级抗体后发生的部分身体数值异常导致的，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时间太短，第一研究所方面还没能做出一个全面详尽的分析。
无论如何，叶修可能是目前唯一一个在接受变异病毒血清后，有一定几率可以被二级抗体治愈的人。
虽然这个几率低到令人发指，然而比起其他实验样本的成功率，却又实打实的高出数倍。
冯宪君不可能无的放矢，平白无故让他看这份报告。而且看对方这沉重矛盾的表情，显然这份报告已经被冯宪君压了几天，最后迫于压力才不得不交给他。
“行了老冯，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叶修将报告放回桌面，语气平静地说，“让我猜猜，那个变异病毒的血清还有最后一份，而且是留给我的，对吧？”
TBC
销假回来了！
越临近完结越心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