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泽楷的电视剧主题教育只能等到平安出去以后了，眼下可不是闲聊的时候，虽然下面的外勤一组组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脸震惊地仰头看着他们俩。
这时候就显出叶修的心理素质之强大了，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淡定地说：“别光顾着看我了，找妖。”
刚刚偷袭他们的妖这会儿却是不见踪影，偌大的地宫里只有小队十个人，还有落下的石块扬起的无数沙土。
众人纷纷回神，在空中变换阵型以避开视野死角，然后警戒着周围慢慢往地面降落。御风符虽然使用的成功率高，但操纵不易，需要聚精会神才能使脚下灵气不散，因此大部分修者很难在御风的同时兼顾对敌。
地面上尘土飞扬，实在难以看清。最底下的一位外勤一组组员小心翼翼地落在远离地裂的角落，正要抬头确认队友们的状况，忽听王杰希道：“后面！”
他立刻训练有素地往前一扑，利落地翻滚出几米。同时身后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一条足有脸盆粗的大蛇猛地从碎石堆窜出，硕大的身躯刺向空中的王杰希，头部却不是蛇头，而是面目丑陋的人头。
“是猰貐！”
王杰希连忙御剑避让，猰貐一击不中，马上调转方向，袭向最近的另一名组员。
周泽楷带着叶修急速飞来，双手将男人向前一抛。叶修手拈御风符，千机伞化为矛形，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矛尖狠狠刺进猰貐的人头眉心。
猰貐厉声惨叫，那声音极其刺耳，让人耳膜生疼。它狂乱地甩着上半截蛇身，将叶修连同千机伞一起甩飞出去。
男人撑开千机伞，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滞，已重新在脚下聚起了灵气，一抖手腕将千机伞变回矛。他低头看着和外勤一组缠斗的猰貐，不假思索地抽出火符。
他们在地下太深，引不下妖兽最为忌惮的天雷，只能用火了。叶修正要引动火符，只听不同方向传来数声巨响，原本石室的墙体被撞出大洞，每个洞口都探出了好几个人头。
“我去，这么多！”刘小别忍不住骂了一声。
再不擅长空战，大家也只能硬着头皮飞回空中。十几只猰貐分散在地裂周围，宛如群蛇乱舞，最小的一只也有碗口粗，七八米长，更别提那些个头大的，光看着就头皮发麻。
“咱们这是捅了老窝啊。”叶修笑道。
一只猰貐突然弹起冲向叶修，大张的嘴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尖牙，被轻巧避开后，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猰貐本就有吃人的嗜好，如今地宫已开，如果一个不慎让它们跑出地宫进入下水道，后果不堪设想。大伙儿心里明白，今天必须除去这个地下的祸患，于是不约而同地做好准备，等组长王杰希发令。
王杰希看向叶修：“怎么分配？”
论级别，叶修比他高上一级；论实力，叶修是特管局毫无疑问的翘楚。反正不管看哪个，都不适合听王杰希指挥，更别提还有个周泽楷了。
叶修则看周泽楷：“几只？”
周泽楷想了想：“四。”
“行，我也四只，刚好就地裂左边这八只吧。剩下的归你们一组？”
王杰希点头同意，回去组员们身边开始布置战术。
底下的猰貐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分派完了，毫无大难临头的预感，仍旧不时试图攻击上方的人类。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猰貐？难道是因为地裂吗？”叶修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它们好像很怕靠近地裂。小周，能探到下面吗？”
周泽楷摇头。如果说在地宫入口用神识探地下，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么此刻再看地裂下方，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仿佛地下是一片虚空。
连猰貐这种凶兽都忌讳的地裂里，当初怎么会跑出另一只大妖呢？难道……
叶修心中一动，难道它以前是被封在地下的？
当时王恭厂的爆炸影响之广，据说连离京城数百里远的地区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一时甚至以为是地动。这里虽然位于地下，直线距离却也没有多深，会不会是受到爆炸波及，才让大妖逃出来的？
但有一点说不通，若是刚刚从封印阵法中逃出来的大妖，必定十分虚弱，不可能留下强大的妖力痕迹，除非它刚出来就已恢复了大半力量。
“小周，”叶修若有所思地问，“如果有一种杀不死的妖邪，可以靠吸食怨气死气强大自身……”
周泽楷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混沌！”
仿佛拨云见日，许多疑问顿时迎刃而解。
这世间的妖大致分两种，一种是像龙凤、蛊雕猰貐一般，聚天地灵气而生，另一种则是在机缘巧合下开了灵智，有意识地通过修炼结成妖丹，脱离肉身短暂的寿命。不管是哪种，妖都和天地万物一样，脱离不了生老病死。
混沌却不一样，它似妖非妖，是阴气、邪气、死气、怨气、恶念的聚集体，生来便只有破坏与杀戮的本能，比蛊雕这种上古凶兽还要凶残百倍。
华夏历史上，有记载的混沌现世共有两次。一次是上古时期共工与颛顼大战，共工战败，怒触不周山，导致天柱折断，爆发了大洪水。另一次，则是东汉末年，当时连年天灾人祸，后又有建安年间的大瘟疫，死了不知多少人。
混沌应着怨气尸气而生，又反过来散播瘟疫邪祟，夺取天地灵气与人间气运，一旦出现便是生灵涂炭。因此古时的修者将之视为大凶之兆，两次都是牺牲无数性命，才将之重新封印到三界之外。
明末时，距混沌最后一次出现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它的存在早已被历史洪流湮灭，连后世流传最广的《山海经》里都语焉不详，至今没有个确切的说法，因此谁也没有想到它竟然会再次出现。
如今一想，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倒是说得通了。难怪当时的各大道门束手无策，绝望之下只能寻求真龙的帮助，而龙君也不得不牺牲自身，才将混沌又封印了数百年。
叶修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当然，这个推测还需要和冯宪君以及道门掌门细细推敲，但看周泽楷沉思的模样，显然对方也有同感。
安排好一组的战术后，王杰希御剑过来通知，却看到周叶二人沉默不语，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了？”
叶修回神：“等出去和你说，先把这些猰貐解决了，太吵了。”
人类在上面排兵布阵顺便头脑风暴解谜的空档，猰貐们就在下面不停地试图攻击，咬不到也不放弃，满嘴牙咬得咔咔响，可见智商着实不高。
它们摇头晃脑上蹿下跳了半天，浮在上面的十个人类终于分成两拨下来了。一拨落了地，另一拨只有两个人却敢往这边飞。先前被叶修扎了一个血洞的那只猰貐一看仇人主动靠过来了，顿时怒极，摇摆着粗壮的蛇尾飞速向对方冲去。
那一口就能被吞掉的人类看了看它，却是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淡定地扔出四张符纸。黄纸自动飞到他身周，一道灵力织就的阵法在他脚下结成。
下一秒，滚烫的火浪迎头泼下，地裂一侧充斥着猰貐的惨叫。
“熟了。”刘小别不用回头都知道。
“应该说是焦了。”许斌温和地吐槽。
“怎么闻着还有点香，我饿了！”另一名外勤一组的队员一边狼狈地躲避着猰貐的攻击，一边还吞了口口水。
王杰希：“……”
地裂两边是全然不同的景象，一边是正常的特管局出外勤图，另一边……实在不好说，反正叶修和周泽楷一人一把大火，烧得下面的猰貐都不动弹了，看起来焦得嘎嘣脆。
王杰希也刷新了对周泽楷的认知。原本以为凤凰是心地善良的瑞兽，而且青年平时看起来安静又低调，连只蚂蚁都不想踩的样子，结果竟如此凶残。
这一幕要是被冯局长看到，估计叶修又要背锅了——好好的凤凰都被他带坏了！
周泽楷可没想这么多，默契地配合叶修履行完公务员的职责后，飞到对方身边，伸手又要公主抱。
叶修连忙御风躲开：“站住，不对，停那别动。说说，想对领导干什么？”
“不累？”周泽楷疑惑地问，御风是要一直消耗灵力的。
叶修相当警觉：“一点累不算什么。”
周泽楷弯起眼睛，慢悠悠地又飞过来，一脸的人畜无害。叶修却品出不对了，看这小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悟了：“好啊小周，你刚刚是故意的。”
就说以周泽楷融入人类社会的速度，怎么可能不知道公主抱只抱女的？
被揭穿的青年眼中盈了点点笑意，又偷偷飞近了一些。
“小混蛋，皮痒了是吧。”叶修呵呵一笑，作势举起千机伞。
周泽楷却是早有准备，双手一托，掌心突然蹦出两只小肥鸡火苗。胖胖的小鸡仔努力扑扇着短短的翅膀，顶着毛茸茸肥嘟嘟的胸脯和肚子，不停地绕着叶修飞，显然是试图萌混过关。
叶修：“……”
反了反了，以前那么乖的小周竟然开始和他玩套路了！
这边两人正在上班摸鱼，那边外勤一组终于完工了，王杰希打手势让他们来地面集合。叶修转身往下飞，身旁还跟着两只小肥鸡，突然琢磨出了一点不对——小周不是对脆弱人类都很关爱么，怎么刚刚外勤一组的裤子都差点被猰貐啃掉了，也不见他关心一下？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