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丧尸都是高加索人种，身高接近两米，浑身肌肉纠结，太阳穴附近爬满青黑色的血管，蛛网似的在皮肤上蔓延，直没入被血污覆盖了底色的病号服下。
不是研究员，也不是特种兵，这两只就是P4人体实验的产物！
两只丧尸分列左右，牢牢堵住了唯一的生路。它们在周泽楷和叶修之间犹豫片刻，或许是被叶修胸前新鲜的血迹刺激了，竟然齐齐向叶修冲去！
周泽楷想也不想，甩出手中匕首，泛着银光的刃尖势如破竹，却在刺入颈侧前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捏住，手指用力，竟然生生将刀刃断成两截！
丧尸转向周泽楷，发出一声被激怒的嘶吼，撇下叶修，大步向周泽楷奔来。
周泽楷转身飞奔，轻巧跃上操作台，抽出腰侧的两把M9，居高临下地开始扫射！
子弹激射而出，丧尸步步后退，俯身躲在另一个操作台下。周泽楷火力压制不停，正待跳过去补射，身后忽然传来叶修急切的提醒：“小周！”
下身猛然一沉，一双青紫色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周泽楷连忙回手，子弹骤雨般扫向身后，丧尸的动作却毫不受阻，轻易就将他倒提起来，狠狠掼到地上！
周泽楷飞速拧身，拼着右臂砸地，硬是护住头部。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右手臂处传至全身，周泽楷后背立时被冷汗浸湿，紧咬牙关，左手向丧尸扣下扳机！
丧尸侧头避开子弹，松手后退，忽然后颈一股强横力道压来，叶修跳到它背上，双膝抵住头部，匕首对准丧尸后脑——
“吼——”丧尸疯狂挣动，反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扣紧叶修的手腕。双方僵持，叶修拼尽全力，刃尖却还是被丧尸蛮横的力道一点点掰开！
不远处，周泽楷踉跄起身，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他脸上全是冷汗，左手颤抖着单手换上弹匣，正要抬手，喉部突然被一只坚硬的手臂扼住，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往后拖，鼻尖更是传来丧尸腥臭的体味！
周泽楷飞速丢开手枪，左手摸到匕首，狠狠捅进扼在颈部的手臂中，用力转动刀柄，刀刃在血肉中翻搅，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丧尸小臂的神经肌腱却被匕首绞碎，手臂一松，周泽楷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挣开禁锢，回身一脚重踹在丧尸膝盖骨。趁着对方单膝跪倒，身形摇晃，周泽楷又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它的天灵盖疾风般刺下！
一只手却猛地探出，袭向他的咽喉！
另一边，叶修和丧尸僵持近一分钟，气力不敌，被丧尸单手掀飞，后背猛撞到墙上，胸口伤上加伤，疼得喘不上气来。嘴里鼻腔全是鲜血的甜腥味，呼吸不畅导致的缺氧令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软倒在地。
丧尸嗬嗬吼叫，扑上来要咬他。叶修强撑起意识，用匕首勉强顶住它的牙关，手臂剧烈颤抖，几乎要支持不住。
这时，一声闷响在耳畔炸开，叶修扭头望去，骇然看到周泽楷的身体被丧尸狠拍在墙上，贴着墙面无力滑落，后脑拖出一条怵目惊心的血痕！
青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意识，而那只高大的丧尸正向他张开狰狞的大口——
“小……周——！”叶修颤声大叫，一只手松开匕首摸进战术腰包。在丧尸咬住他的手臂同时，指尖勾到注射器，反手将血清扎进自己肩头！
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感觉瞬间流窜过全身，阴冷，滚烫，身体像在冰火两重中煎熬。胸口、后背、手臂……所有的伤处的疼痛骤然弱化消失，血液汩汩沸腾，强横的力量充满四肢百骸。
叶修暴喝一声，一脚踹飞身上的丧尸！
丧尸沉重的身体撞到角落的大型器械，器材摇晃径自倒下，将它掩埋。
叶修站起身，左手被咬的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他视若无睹，两大步跨上操作台，身体高高跃起，野战靴的钢底重重踢在周泽楷面前的丧尸头部！
超过一百公斤的丧尸被他这一脚踢得横飞出数米，哐啷撞倒一堆器材。
叶修弯腰在周泽楷颈侧摸了摸，确认还有脉搏，心中略微一松，转而冲向从一地狼藉中起身的丧尸，一拳击中太阳穴！
有了血清的强化，这一拳的力道连变异丧尸也无法抵挡。太阳穴周围凸起的血管尽数爆开，黑血喷溅，丧尸发出嘶哑的闷叫，抬手来抓叶修。
叶修双臂抱住它的手腕，一个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的贴身柔术，转眼就到了丧尸身后，双腿锁住它的脖子。
丧尸双手护住头部，上身狂乱甩动，试图将叶修掀下来。男人却稳若磐石，大腿死死绞在它颈间，军匕反手刺下，噗嗤穿透丧尸手掌，扎进眼眶！
到此却难以再进一寸，丧尸双手握拳，肌肉绷紧夹住匕首，刀刃仿佛插在坚硬的石缝里，动弹不得。
叶修牙关紧咬，虎口几近崩裂，用全身力量将匕首又生生推进一公分！
“吼啊——”另一只丧尸终于推开身上几十公斤重的器材，向叶修咆哮着扑来。
砰砰砰！
忽然三声枪响，三枚子弹全都精准地打在同一位置，丧尸小臂皮开肉绽，爆开黑血，露出森森白骨。
叶修顿感手中匕首被阻的力道松懈，毫不迟疑地送出最后一击！
军匕终于尽根没入丧尸眼眶，庞大的身体抽搐两下，后仰倒地。
第二只丧尸已扑到眼前，叶修不退反进，一脚踢在丧尸下颌，紧接着就是一个剪刀腿锁喉，双腿卡住丧尸颈部，上身猛地向左一旋！
砰！又是一枪绝妙的配合，子弹击中丧尸右腿膝盖，它短暂失去平衡，头部被叶修狠狠掼在操作台上。
叶修死死锁住它的双臂，倾尽全力用力量和技巧将它钉得无法动弹！
砰砰！！！
两枚子弹穿脑而过，丧尸的脑浆和黑血从另一头的弹孔喷出，泼洒在操作台上。
尘埃落定，实验室里只余下急促的呼吸声。又过了足足十秒，周泽楷和叶修才恍然回神，愣怔地望向对方。
赢了……？
周泽楷冲叶修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半伏在地，剧烈喘息着。血从他的后脑沿着鬓角处不断流下，头部的撞击和失血令他视野模糊。
刚刚那精妙绝伦的六枪，全是周泽楷忍着剧痛，在强悍的精神力支撑下用左手完成的。眼下绷到极致的神经一松，周泽楷头疼欲裂，意识越飞越远，猛然想起叶修被咬伤的左手，挣扎着睁开眼睛：“叶修，手……”
叶修没有反应。
“叶修……？”周泽楷忽然一阵发冷，一种不祥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漫上心头，让他强撑着向叶修的方向抬起头，“叶修——”
一声闷响，叶修栽倒在地，身体阵阵抽搐，哇地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
“叶修！”周泽楷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男人的身体抱进怀里。他掰开叶修的手臂，确认伤口属于咬伤后，连忙掏出二级抗体，扎进叶修的侧颈。
叶修目光涣散，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疼得狠了，整个人缩成一团，从周泽楷腿上滚下来，不住颤抖。压抑的呜咽声从他紧咬的齿列间漏出来，听得周泽楷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这不是被感染的症状，也绝不是注射了二级抗体的效果！
还有刚刚那超乎人体极限的爆发——
叶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的打斗中，他和叶修身上的通讯器都飞出去了，周泽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寻找小小的黑色耳麦，心急如焚。
他看不清，只能用手指在地上摸索，被破损的金属裂口划了好几道，却感觉不到疼。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在叶修又一声痛苦的呜咽中，周泽楷摸到了熟悉的圆形物体，匆忙回到叶修身边，接通通讯。
“叶修？还是小周？”喻文州着急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在核心实验室，”周泽楷哑着声音，飞快地说，“叶修受了重伤，需要支援。”
“明白了，我们马上想办法下去。”喻文州没有多问，一句叶修受了重伤就已经说明了所有情况，“可能会有爆炸，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保护好病毒样本。”
眼下哪儿还顾得上什么保护研究所设施，喻文州扭头对队友们喊了一句“计划C”就切断了通讯。
周泽楷把耳麦放到一边，伸手去抱叶修。手指刚碰到叶修滚烫的身体，就像是给了他致命一击似的，叶修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破碎的惨叫，四肢扭曲着蜷在胸前，呼吸急促，又呛出一口发黑的血。
这口血就像一个带着尖刺的拳头，在周泽楷胸口豁开了一个大洞。眼泪汹涌地滚下面颊，他粗喘着爬起身，用左手拖着叶修的衣服，咬着牙硬是把男人藏进了操作台底下。
右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周泽楷浑身颤抖，却不敢再碰叶修，只能弯下腰，贴着男人干涩发紫的嘴唇，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叶修，叶修——”
叶修没有听见，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隐约感觉到周泽楷为自己注射了二级抗体，也朦胧知道此时全身的剧痛不止是血清的副作用，还有抗体与病毒在他身体里搏杀的原因。
疼，太疼了，那种疼痛甚至超过了他接受反刑讯训练时被刻意赋予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每一个条神经，每一块肌肉，甚至每一根骨头，都像在被锋利的刀刃翻搅、切割。
叶修还睁着眼，目光却毫无焦距，眼前全是雪花屏般的光点，宛如无数针尖，一根根扎进大脑。意识像陷在泥沼中，被绵密的、永无止境的疼痛折磨着，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模糊。
疼痛削弱了他的意志，眼皮沉甸甸地压下来，大脑深处像有什么在引诱着他，令和疼痛拉锯的神志疲惫不堪，渐渐抽离了身体。
一股无法形容的轻松包围了心口，叶修缓缓阖上了无神的双眼。
太累了，他就休息一会儿……
“……修，叶修！叶修——！”
远远地，似乎有人在呼唤他。那声音仿佛隔着亿万光年，遥远得失真，却又悲切得令人无法忽视。
小周？
叶修茫然四顾。
是小周吗？
他呆立在黑暗中，半是迷惑半是懵懂。身体沉重，四肢发软，叶修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可是冥冥中却有什么让他牵肠挂肚，坐立不安。
周泽楷的声音再次传来，语带哽咽，嘶哑又破碎：“……不要离开我。”
叶修猛然抬头，一瞬间，无数记忆涌回脑海，血清，丧尸，P4，Y城，南海，嘉世基地，兴欣……
每一段记忆里，都有周泽楷的存在。
他还没带小周见过父母和叶秋，没给小周准备正式的生日礼物，没给他订蛋糕，也没和他布置圣诞树……
小周又该生气了。
小周真的很难哄的。
想到周泽楷写着“快来哄我” 四个大字的后脑勺，叶修不觉失笑。刹那间，明亮的、耀眼的光芒包围了他，脚下光影交错，似乎有人提着一盏温暖的灯，为他照出一条离开黑暗的道路。
“小周……”叶修虚弱地咳嗽两声，吃力地睁开眼睛，视野中映出周泽楷英俊的面容。透明的眼泪正不断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涌出来，冲花了满脸的血污，狼狈极了，也可爱极了。
周泽楷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发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修……？”
叶修温柔地注视着他，艰难地抬起手，擦掉青年眼角滚烫的眼泪。
是他的小周。
“别哭了，”男人虚弱地咳嗽两声，淡淡笑道，“我们回家。”
周泽楷将湿润的脸颊埋进他的手心，落下一个颤抖的、炽热的吻。
“嗯！”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