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叶修和周泽楷过去一个月几乎天天和丧尸打交道，也被这惊人的数量搞得头皮发麻。
重点是，这些丧尸为什么会直冲着兴欣来？
谨慎起见，叶修早就安排将兴欣临街一侧的门窗锁死，遮光窗帘则被强力胶粘在墙上，将窗户糊得严丝合缝，从外面绝对看不见兴欣内部。
更别说，他们测试过无数回，丧尸并没有视觉这个感官。
然而眼下不是探求原因的时候，涌进来的十几只丧尸已经冲到了第一道屏障前，单薄的铁丝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卷帘门的裂口里仍不断有丧尸涌进，很快就把大门和屏障间的一小块地方挤满了，几乎无处下脚。
叶修看向楼梯口，跟在唐柔和苏沐橙身后跑下楼的包子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包子和小唐守着楼梯口，一只都不能放上二楼。沐橙后面支援，罗辑，你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了！”通讯器里传来罗辑紧张得直咽口水的声音。
“数到一，你就打开。”叶修紧紧盯着不得章法地抓挠着铁丝网的丧尸群，开始倒数，“三、二、一！”
一楼仅亮着的两盏灯灭了，同时滋滋声响，一阵电光迅雷般窜过铁丝网，皮肉烧焦味四起，贴在上面的丧尸群顿时疯狂抽搐起来！
电流闪烁划过丧尸头部，最前几排丧尸登时被电压放倒。然而家用发电器的电压有限，高压电流仅仅持续数秒就耗光了燃料，铁丝网很快被丧尸推倒，第二道屏障近在眼前。
叶修：“罗辑，就位没？”
“好、好了！”罗辑慌慌张张地回答。
“现在放。”
罗辑抖着手打开最后一处安全绳固定装置，冲到窗前用力一推！
挂在兴欣二楼窗外，长逾数十米的巨幅广告灯箱的固定螺丝早已被松动，广告牌在夜色中晃了晃，往前倾倒，以千钧之势平平砸下。
“轰！”
广告牌又高又沉，最前面数排丧尸立时被淹没，浓黑的血液从废墟下源源流出。断裂的钢筋钢板垒成了半人高的小山，挡在了大门和剩下的丧尸之间，暂时阻住了汹汹来势。
第二道屏障轰然倒塌，用来增重的重物滚落一地，丧尸不善攀爬，跌跌撞撞地试图翻过眼前的障碍。
扬起的尘土中，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它们。
周泽楷和叶修同时扣下扳机。
火光连闪，子弹倾泻，密密麻麻交织成一片枪林弹雨。不断有丧尸倒下，又不断有丧尸踩着尸体继续蜂拥前进。
叶修和周泽楷且战且退，先后打光一梭子弹，同时蹲下身换弹匣。
身后“砰砰砰”数声，苏沐橙开火，将最前面的三只丧尸精准爆头！
叶修：“漂亮！”
前仆后继的丧尸爬过障碍，呈扇面铺开。叶修手肘一勾，将自动步枪转到身后，改换双手手枪，开始点射后排的丧尸。周泽楷换上散弹枪，扫荡前排。
二人配合默契至极，强火力稳稳压制住丧尸前进的脚步，丧尸被暴雨般的子弹打得连连后退，离楼梯方向越来越远。
苏沐橙趁机爬上高处，趴在置物柜顶，由上往下开始清扫最后方的丧尸。
不过几分钟，一大群丧尸只剩下三分之一。
然而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门口的广告牌残骸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在门外丧尸的捶打下开始一点点地向门内移动，眼看就要土崩瓦解。
没时间了！叶修将双枪往腰间一插，摸到战术匕首，杀进丧尸群！
他完美示范了冷兵器最极致有效的杀敌方式，匕首在他手中仿佛自有生命，以刁钻角度捅进头部的柔软部位，绞碎丧尸大脑，迅速抽出，再次刺入。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花哨的炫技，是最土却最实用的打法。眨眼间，叶修身侧就倒下了七八只丧尸。男人双臂交错，拧断一只丧尸脖子，同时借力跃起，双腿绞住另一只丧尸头部。
“砰！”
周泽楷的子弹瞬间穿透丧尸大脑，叶修手掌撑地，一脚将意图靠近楼梯的丧尸狠狠踹飞！
丧尸横飞砸到墙上，周泽楷一枪补射，丧尸眉间正中霎时出现一个血洞，尸体滚落。
周泽楷头也不回，反手将枪托重击在身侧一只丧尸的太阳穴上，随即转身，叶修贴到他身后，二人再次同时开火！
“哎呀！”苏沐橙赶紧一缩头，“好凶好凶。”
进入网吧的几十只丧尸犹如入瓮之鳖，顷刻便被横扫得一干二净。
“小唐和包子检查，看住前门。”叶修将车钥匙丢给苏沐橙，“你来开。”
说完便和周泽楷三步并两步跃上二楼。
苏沐橙打开兴欣后门，跳上MPV的驾驶座，麻利地倒车，碾过两只丧尸，再一踩油门撞飞两只，轮胎压过沾满污血的地面，直窜出小巷。
马路上丧尸成群，光看一眼数量就令人狂起鸡皮疙瘩。不远处，第一医院住院部陷入火海，浓烟滚滚，火势惊人，连空气都跟着燥热不少。
苏沐橙将油门踩到底，噼里啪啦撞飞前方丧尸，MPV特意强化过的保险杠被丧尸撞得凹陷进去，二楼的叶修看了直摇头：“以后应该少让她开车。”
MPV驶到正下方，叶修抓着安全绳，背着重机枪，全身挂满弹链，沿着外墙玻璃滑溜下去，落在MPV车顶。
苏沐橙从天窗爬上来，叶修将安全绳在她腰间固定好，托起她的腰，往上一抛：“小周！”
“哇——！”苏沐橙惊呼，罗辑自制的简易牵引装置将她飞速拉上二楼，被周泽楷稳稳接住，拉进窗内。
青年将头顶的护目镜拉到眼前，扛起巴雷特，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车顶。
“小周，走咯！”驾驶座上传来叶修轻快的声音，周泽楷忍不住微笑，迅速将巴雷特在车顶架好，应道：“好。”
MPV倒车甩尾一气呵成，后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叶修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手扣住微冲伸出车窗外，开始扫射。
枪声不绝，随着MPV的蛇形走位，尸群被强火力撕开一条血路。兴欣二楼，罗辑和苏沐橙打破一扇采光玻璃，搭起架子，合力将沉甸甸的汽油桶推向楼下的丧尸群，飞快往地上一趴。
周泽楷趴在车顶，从瞄准镜里盯着那个坠落的汽油桶，开枪！
巴雷特的子弹精准地贯穿汽油桶，在丧尸群头顶爆炸，火焰瞬间吞没了门口的丧尸，燃起一人高的火墙。
兴欣的危机暂时解除，这下叶修和周泽楷可以放心清场了。
手雷被周泽楷接二连三地掷出，落点巧妙，爆炸范围堪堪重合，丧尸被爆炸气流放射状掀飞。周泽楷换上勃朗宁M2重机枪，苏沐橙在二楼架上雷明顿M870，远程火力交错压制。
黑血溅上周泽楷面部，沿着护目镜滴落，青年面不改色，向身后丢出一枚手雷，压低身体。MPV默契地猛一打弯，绕到尸群之后，险险避开爆炸波及。
近在眼前的两个血气鲜活的大活人明显比火墙后的兴欣有吸引力多了。MPV就像是探进汤里的一柄长勺，轻而易举地将丧尸群搅乱，数百只丧尸转而追在MPV车后，盲目的追逐中，丧尸接二连三地倒地，余下的则被叶修和周泽楷故意带离兴欣附近。
这场清剿持续到天光微凉。第一医院的大火烧了一整夜，终于熄了，一栋楼大半焦黑，也不知有多少丧尸葬身火海。兴欣门前的马路上横着无数丧尸尸体，腐臭冲天。MPV经过一夜鏖战早已伤痕累累，车身前后两侧都有凹陷，窗户碎了两扇，挡风玻璃龟裂，轮胎也瘪了一只。
叶修从天窗爬到车顶，坐在周泽楷身边，疲惫地伸长双腿倒下：“累死了。”
他和周泽楷脸上身上都是汗水夹杂着血污，受各种爆炸波及，还有一些小擦伤。丧尸密集，所幸MPV机动性强，叶修驾驶技术了得，数次避开被包夹的险境，精神高度集中了几小时，这会儿直接闭眼就能睡死。
周泽楷晃晃他的肩膀：“别睡。”
说完自己也打了个呵欠，忍着困意又推叶修：“叶修。”
“好困。”叶修眼睛已经闭上了，坦然装死，“换好轮胎你来开。”
他开当然可以，但是叶修也不能就这么睡在车顶啊。周泽楷拉了拉叶修的手臂，没拉动，干脆蹲下身，手臂穿过男人后颈和车顶的缝隙，要把他抱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注意素质！”被公主抱过一次并深以此为黑历史的叶修赶紧睁眼跳起来，结果连续交替踩了一晚上刹车和油门的右腿肌肉酸痛，突然吃不上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
周泽楷眼疾手快，连忙搂住他的腰。
叶修的腰很窄，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充满韧性。周泽楷的手臂和男人的后腰凹陷完美契合，仿佛齿轮切实咬合，带来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右腿要废了……”叶修嘀咕着，忽然感到后腰一紧，整个人被按进周泽楷怀里，差点撞上对方的脸。
叶修：“小周？”
周泽楷没说话，鼻尖传来叶修的味道。经过一晚上的激战，汗味混着硝烟味，实在说不上清爽，可是周泽楷却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凑近细嗅，眼睛也直直盯着叶修耳后。
那里有一小块未受脏污影响的皮肤，白皙又干净，是叶修原本的肤色。
……好想舔一下。
这个念头闪过，周泽楷如梦初醒，一阵电流窜过背脊，让他瞬间全身紧张，慌忙要松手。
“怎么了，求抱抱举高高吗？”叶修的重心都放在左腿和周泽楷扶着他的右手上，顺手揽过青年劲瘦的身体，在他背后拍了拍，末了又在周泽楷后脑揉了揉，“那我来夸一个，小周辛苦了，真乖。”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贴得极近，周泽楷又不想松手了。他短暂地迟疑片刻，在叶修的手指碰到自己的后脑时，顺水推舟地往前倾身，将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落到实处，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周泽楷换好车胎，叶修跟着爬上后座，把座位上的碎玻璃扫到一旁，以一个略微别扭的姿势架起双腿，环顾四周后感叹道：“老魏要是看到他的新车到我们这儿才一个星期就变成这样，能骂一小时不带重样的。”
他拉过一旁的弹药盒看了眼，里面已经空了。昨晚为了尽可能地把附近的丧尸清扫干净以绝后患，弹药库存差不多见了底，不补给不行了。
叶修抱着空空如也的弹药盒，忍不住叹气。周泽楷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二人回到兴欣时，正门前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兴欣临街的采光玻璃在爆炸的气流下碎了个彻底，大门前堆着广告牌的残骸和被烧焦的丧尸尸体，包子和唐柔正组织大伙儿清理修补。
叶修跳下车，看着惨不忍睹的大门，和原本精美的装饰墙上的无数弹孔，歉疚地对陈果道：“对不起。”
兴欣网吧是陈果的父亲留下的，承载了她从童年至今的无数回忆，意义非凡，如今却被破坏成这样，也不知道以后要费多少心力去复原。
“没事没事，现在不是心疼这个的时候。”陈果塞给他们水和干净毛巾，心有余悸道，“你们平安回来、大伙儿没事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陈果脸上有掩不住的忧色，其他人也是情绪萎靡。
兴欣不再安全，像昨晚那样的丧尸袭击随时有可能会发生。这个认知无情打散了这一个多月相对安逸的生活带来的希望和乐观，几乎所有人都被一阵强烈直接的悲观笼罩了。
没有人交谈，众人沉默地完成手头的工作，在罗辑的安排下清理障碍，封上窗户，再重新制作临时的大门。虽然看着井井有条，每个人却都知道，再来一次和昨晚一个规模的丧尸袭击，兴欣就撑不住了。
他们现在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一个出其不意的巨浪掀翻。
叶修回到二楼，清点了一下剩余的弹药库存。仅凭这些闯入嘉世，风险太大，可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兴欣的大伙儿们等不了遥遥无期的救援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正看着手中皱巴巴的嘉世平面图，周泽楷进来了，默默在他面前坐下。
“叶修。”
“嗯？”叶修头也不抬，还在平面图上写写画画。
青年盯着男人头顶的发旋，第一百次地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在断自己的后路，在减少自己的安全保障，在为自己以后的单独行动增加风险，在把自己性命攸关的底牌尽数亮出来。
但是看着叶修耳朵上的几道擦伤留下的淡淡血痕，周泽楷第一百零一次地掐断了心底作响的警告。
“叶修，”他迎着男人的视线，一字一顿，认真道，“我带你去安全屋。”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