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锐的回应早在预料之中，叶修笑着抬起拳头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一手搭住方锐的肩膀带到一旁，不怀好意道：“方锐大大，我记得你三年前去参加过飞行员培训？”
“是啊，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方锐疑惑地看着他，笑容逐渐消失，“卧槽老叶，你不会……”
叶修笑眯眯地点点头。
方锐惊恐道：“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你现在让我去开，我能直接撞机库上！”
叶修：“你给我当个副驾驶就行，直-18研发的时候我去参观过几次试飞，大致还记得。”
方锐小声问：“我怎么觉得我们俩一起开飞机这么不靠谱呢？你和你那些队友说了吗？”
叶修：“呵呵。”
方锐：“……你怎么想起直-18了？”
叶修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方锐听完，面色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勾住叶修的脖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我只有一个问题。”
叶修：“说。”
方锐：“你什么时候变成基佬了？”
叶修：“……”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在角落商量事情，看着就很亲密，这会儿又突然一致回头望向周泽楷，越发显得鬼鬼祟祟。
周泽楷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扳机周围绕圈，像是手痒得不行。
方锐巧妙地换了个角度，让叶修挡住周泽楷的视线，一边继续不怕死地八卦，连抛了好几个问题，全是关于周泽楷的。
“先干活，回头有空再说。”叶修无情地推开他的脸，“走了。”
一行人原地休整片刻，等方锐装备好了，就继续出发。
方锐是个自来熟的性格，没过几分钟就融入了魏琛一伙人，又因为猥琐的波长一拍即合，很快就和魏琛称兄道弟上了，相聊甚欢。
叶修在前面听了一耳朵，之前他们放的无人机确实让方锐起了疑心，本能地选择躲藏。他直觉过几天放无人机的人还会回来，便留了心。今天叶修他们进嘉世后不久，方锐就察觉到了异样，从食堂里溜出来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他的隐匿水平一流，又没有杀气，连周泽楷都没能马上注意到他在尾随。
越靠近控制中心，丧尸渐渐变得密集。大伙儿收起嬉笑玩闹，全都警惕起来，压低身体跟在叶修身后，相继贴到墙角，往外张望。
嘉世的控制中心是独栋的三层阶梯式建筑，往地下也有延伸。此时，一楼正面的落地玻璃窗碎了一半，大门洞开，因为断电，内部深处的情况难以看清，只能确定必定是有丧尸的。
控制中心的防御等级高于其他楼，当时一定有不少人试图躲进控制中心，才导致外面有如此多丧尸逗留。而那些躲进去的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也已经全都丧尸化了。
叶修一一扫过大门附近的丧尸，发现了不少熟面孔。曾经并肩作战，共同生活过的人，不过时隔半年再见，却已成了行尸走肉。
他暗叹一声，心底情绪翻涌，脸上并未表现出异样，周泽楷却看了看他，靠过来低声问：“没事吧？”
叶修诧异地看着他：“嗯？”
怕引起丧尸注意，两个人几乎是贴着脸用气声说话。周泽楷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腾出一只手，在叶修后颈温柔地揉了揉，像是在说，没事，我陪着你。
那未能由话语传达的心意，被叶修接收得明明白白。看着周泽楷隐含担忧的眼睛，叶修胸口一暖，弯起眼睛笑了笑。
周泽楷见他情绪好转，这才依恋地收回手，回以一个微笑。
对面的方锐看着二人“眉目传情”，真诚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幽幽评论道：“瞎了。”
魏琛拍拍他的肩：“习惯就好。”
叶修当作没听见，冲他们俩打了个手势，四人同时冲出隐蔽处，枪口端平，开枪！
面前的丧尸应声而倒，其它丧尸闻风而动，蜂拥上来包围住他们。殿后的三个人也跟了上来，以半圆的站位相继开火，缓缓向控制中心推进。
叶修正留意着控制中心大门的动静，忽然余光瞥见什么，大喊：“散！”
每个人都带了入耳通讯器，将他的命令听得清楚，顿时原地散开。几乎就差了一秒，几具丧尸尸体砸到他们刚刚的站位上，力道千钧，落地后肢体都扭曲了。
魏琛：“什么鬼？”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人体，至少五六十公斤，就算是特种兵，被砸中了也可能致命。
问题是，谁能把丧尸这么轻而易举地扔过来？！
叶修：“是变异体，三点钟方向，全员注意！”
蛰伏在尸群后方的几只变异丧尸正拎起脚边的尸体，轻轻松松地便将它抛了过来。
叶修矮身，迅速闪入尸群中。周泽楷跟在他身后，二人换成了双手手枪，左右开弓，互相补位，很快便冲到了变异丧尸面前，扣下扳机。
变异丧尸嘶声吼叫，竟然抓起一只丧尸挡在身前！另外几只如法炮制，竟是学会了用尸体防御。
方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啥玩意儿？！”
周泽楷看了叶修一眼，忽然往侧跑开几步，双枪插回腿侧，双手相扣，掌心向上。叶修毫不迟疑地助跑，脚尖精准踩上周泽楷手心，借着对方抛举的力度，人跃上半空中，再次开枪！
叶修柔韧的身体在空中舒展，却像是完全不受惯性影响，如同跃出水面的海豚，身形优美地划过一道抛物线。等他完美地受身落地，变异丧尸已经倒下，和手中的尸体一起沉默了。
从周泽楷跑开到叶修落地，不过短短几秒，却着实精彩。方锐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老叶，你这波太骚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被周泽楷隐带警告地瞥了一眼。
方锐：“……”
方锐愤愤不平，夸都不能夸了！
变异丧尸就算变异出了一定程度的智商，也远不是这一伙实战经验丰富，尤其是弹药充足的人类的对手。就像嘉世，如果不是因为事发太过突然，加上各种不利因素，也不至于几近全灭。
很快，控制中心门前的丧尸被清理干净，一行人进入了大楼内部。
“尽量不要损坏仪器和设备，”叶修吩咐道，“视野很差，大家小心点。”
和邱非说的一样，嘉世的备用电源不知何故没有被启动。整栋大楼内部黑乎乎的，连安全通道指示灯内的蓄电池也耗光了电量，只有消防疏散地贴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入口大厅有十来只丧尸，它们身后，安检通道后方的门敞开着，门页扭曲，上面泼着几道刺眼的血迹。
主控室在三楼，熟悉地形的叶修打头阵，其他人跟在他身后，贴着墙面向楼梯间潜行。
整栋楼都很安静，安静得过分了，没有丧尸移动时拖沓的脚步声，也没有它们不时发出的无意义的咕哝声。越是安静，众人就越是谨慎，厚底野战靴有技巧地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地上偶有尸体，随着他们进入内部，尸体也渐渐多了起来，走廊里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令人窒息。
叶修绕过几具尸体，正要查看前方拐角处是否安全，腰上忽然一紧，黑暗中有人从后搂住了他，用力一推！
熟悉的气息让叶修立刻卸了本能的推拒反应，顺着对方的力道被斜扑出去，摔倒在地。
“砰砰砰！”黑暗中，火光闪烁，有人开枪了。
第三位的方锐并未看清发生了什么，经验使他在看到周泽楷扑出去的瞬间，就对着青年原来站着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朦胧的光线中，有什么挣扎了两下，不动了。魏琛将手电筒对准那团阴影，众人这才看清，方锐打中的是一只丧尸。它原本和其他尸体趴在一块儿，一动不动，连走过的叶修也没发现——毕竟这两玩意儿放一块，只一眼谁能发现有什么不同？
还是周泽楷看到它突然伸手要抓叶修的小腿，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举动。
叶修被周泽楷拉起身，无奈地说：“抱歉，是我没看到。”
“这你妈不动的时候谁能看到啊？”魏琛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心有余悸道，“不算你的锅，谁能想到它们竟然还会搞埋伏这一套。”
叶修：“还是小周和方锐反应快，谢了。”
方锐还没说什么呢，周泽楷就借着黑暗的掩护，挨到叶修耳边，声音略微沙哑，低声道：“以身相许？”
说完，仍搂在他腰上的手颇具暗示意味地往下滑了几公分。
叶修：“……”
看看，就是因为他成日纵容，这小子现在敢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耍流氓了。
方锐一看他俩那亲密的姿势和叶修一言难尽的表情，就什么都不想说了。他用脚尖把那只丧尸翻了个面，发现它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奇怪，他俯身仔细看了看，才从污黑的血迹下看出那是一件浅蓝色的病号服。
方锐抬眼，和叶修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方锐把尸体又踢回去，道：“死透了，走吧。”
叶修拎开周泽楷快滑到他屁股上的手，继续往前走。他听到青年低低一笑，接着右手被讨好地轻握了一下又松开，动作透着一股羞涩又纯情的意味。
叶修木着脸走在前面，感到一阵心累。耍流氓之后立刻接上来装软萌小媳妇儿，让他气都生不起来，还能怎么办？
有了前车之鉴，之后众人提高警惕，虽然又遇上了几波丧尸伏击，最终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三楼。
他们先去电源控制室打开了备用电源，这才进入主控室。任意一台电脑都能接入控制系统，叶修输入邱非给他的通行码，认证之后，部分权限开放。邱非的级别不够高，但是解锁武器库和向总部发出紧急求救通讯已经足够了。
为了省电，叶修把基地大部分的电源供给关闭了，只留下必要的通讯设备和微弱照明。显示屏上，通讯设备的启动读条缓缓前进至终点，进入通讯界面。
叶修输入冯宪君的直属代码——这还是上次他和冯宪君通讯时对方给他的，信号由基地信号塔发出，经由高悬在大气层之上的北斗三号卫星，奔向茫茫南海的某一处。
等待通讯接通的时间分外漫长，终于，扬声器里传来了一个有些失真的女声：“叶大队长，好久不见，很高兴您平安无事。”
“哟，是小赵啊。”叶修认出这是冯宪君助理的声音，笑道，“老冯那儿方便吗？”
“冯中将刚刚结束会议，您稍等，我马上帮您接通。”
屏幕黑了几秒后，冯宪君出现在显示屏上。听说是叶修的直线通讯，他虽然心里高兴，还是赶紧把药瓶掏出来放在手边，严阵以待。
视频接通，冯宪君正要好好质问一下叶修，怎么就能错过飞机，一看屏幕里挤着的几个脑袋，目瞪口呆。
“冯中将好！”角落里有人冲他笑出一口白牙，冯宪君定睛一看，震惊了：“方锐？你怎么会在嘉世？”
叶修冲他挥挥手，顺手指着一旁的魏琛：“老冯，还记得老魏吗？”
冯宪君又惊了：“魏琛？！怎么你也在嘉世？”
叶修把周泽楷拉进镜头：“再介绍一下，这是小周，上次和你说过的。”
冯宪君……冯宪君不想说话了，想到一枪穿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嘉世核心主控室里，他就心脏绞痛，赶紧深呼吸几口平复心情，才对叶修道：“具体的情况，小肖和小邱已经向我报告了。别的就不说了，你们也算及时，后天002型会在东海短暂停留，到时候我会让小赵把航线、时间和坐标发给你们，这次务必要赶上，知道吗？”
叶修有些意外：“002型？不是说明年才下水？已经建好了？”
“已经差不多了，D市那边现在补给接不上，就让他们先弄过来，本来也是要在南海服役的。”冯宪君道，“你们准备怎么过去？嘉世好像还有一架直-18吧？”
“对，我们查过了，机库没什么问题，就是老冯你得给我开个权限，邱非这个开不了。”
冯宪君爽快应道：“没问题，我等会儿就让小赵去办，最快今晚就能下来。”
魏琛担忧的问题，也被冯宪君一并承诺解决了。自上次和叶修通讯后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救援工作愈加吃紧，人员伤亡难以避免，国家现在确实急需人手。数以千万记的人命关天当口，也是事急从权了。
魏琛心头大石落下，脚步都轻快许多。他见冯宪君似乎还有事要和叶修商量，便识趣地带着小弟们退出了主控室。周泽楷犹豫片刻，也跟着退出去了。他现在身份还比较微妙，谈话涉及机密的部分自然不能在场。
虽然他已经隐约猜到，叶修要说的事和方锐刚刚检查的那具尸体有关。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