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H市回来之后已是凌晨，周泽楷驱车回到自己的公寓，登陆了孤舟夜流。
上一次登陆这个号，还是夏休期，轮回战队集合前的最后一天。时间太晚，他只和叶秋打了两场PK，就匆匆下线了。
装备依然寒碜的神枪手百无聊赖地站在竞技场里，手指勾着左轮转圈，然后帅气地把枪插进腰侧的枪袋里，等待着一个不会来的对手。
周泽楷拉开好友列表，一溜的好友全是叶秋的小号，没有一个在线。
他操作角色离开竞技场，到管理仓库的NPC那里点击传送。
任何一个水平高一点的荣耀玩家，看到他的仓库都会发笑。橙字装备只有一两件，稀有材料一个都没有，整个仓库堆满了各个五人本的装备，什么职业都有，品质参差不齐。
叶秋每次都只要材料，懒得卖装备，于是掉了什么装备都直接分配给周泽楷。
久而久之，仓库里就堆满了这些精英玩家们看不上的过渡装。
这个神枪手，已经被涂写了太多有关叶秋的回忆，连原本的样子都快看不清了。
周泽楷退出游戏，把账号卡锁进了抽屉深处。
没有了叶秋的职业联赛依然热闹。粉丝们还有时间热烈讨论这个新闻的余温，职业选手们却早已投入到重复的训练和比赛中，只有和叶秋渊源颇深的一些大神们，还会在闲暇时间谈论起这件事。
轮回战队主力除了方明华，全是五期生以后，和叶秋只有赛场上的交情。一轮比赛之后，大家忙着训练备战，几乎不再有人提起叶秋退役这件事。
周泽楷既希望有人能提起叶秋，指不定谁就会有个关于他去向的八卦，又害怕听到别人提起叶秋。他一向沉默寡言，谁也没看出他的异常。就连十分了解他的江波涛，也只以为是临近年底商业活动太多让他太累了，没有往叶秋退役这件事上想。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全明星周末。别的选手都可以暂时放松，作为主办方的轮回战队上下却忙得脚不沾尘。周泽楷自己也数不清他参加了多少赞助商要求的活动，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放空。没有荣耀占据他的注意力，叶秋又开始大面积夺权，每天都要在他脑中出现无数遍。
他似乎被一个巨大的泡泡包裹起来，隔绝了荣耀以外的一切真实感。
直到那个惊艳全场的龙抬头出现，这个泡泡才突然破了。画面和声音不再模糊，喜悦和痛苦也不再索然无味。
他仿佛从平静的死水中浮起，重新回到了一切鲜明的现实世界，被场馆里绵延不绝的惊呼和议论声吵得心绪躁动。
主持人没能截到那个神秘的挑战者，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更多的疑问。周泽楷往嘉世选手席的方向望了一眼。在几个面如死灰强作镇定的选手之中，并没有那个窈窕的身影。
他低头笑了笑，拿出手机，给苏沐橙发了条QQ消息。
一枪穿云：会等他回来
几个小时后，当周泽楷躺在轮回宿舍自己的床上，看到了自叶秋退役以来苏沐橙的第一个回复。
沐雨橙风：他看到了^_^
周泽楷抱着手机，脸埋进枕头，用力地蹭了蹭。
他不再患得患失地看着叶秋换了头像和ID的QQ发呆，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中去。
在前辈回来的时候，他要成为一个可以和那人并肩的人。不管是最热爱的荣耀，还是对那人的喜欢，他都不会再输给任何人。
从第十区到神之领域，君莫笑掀起的腥风血雨，周泽楷都只是默默关注着。他看着叶秋又重新开始在QQ群里蹦跶，也跟着其他选手一起当过竞技场的围观群众……仅此而已。叶秋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他也没有再去找对方。
就连叶秋来轮回卖技能点的时候，他们俩都没能说上一句话。周泽楷乍一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语言功能完全当机。他实在太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那人，笑了又笑。
叶秋的态度倒是很自然，仿佛他们并没有从私交甚密到突然再无联系，对待他和对其他人别无不同。
是了……自己只是个曾经的对手，曾经的后辈。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天，打过荣耀。
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真的没有吗？
周泽楷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身上一层细汗，衣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被子捂得紧，他又热又燥，闷得厉害，伸手想把被子推开。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又仔细地把被子压好。
周泽楷睁开眼，见叶修正俯身望着自己：“醒了？”
“前辈……”周泽楷呆呆地开口。他的声音很沙哑，还带着鼻音，叶修听着都心疼。
“还好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青年点点头。叶修先关了空调，打开窗透气，又拿了干净衣服过来让他换上。
“烧好像退了点，”叶修摸摸他的额头，“毕竟年轻人，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好。不过一会儿还是得吃药……手放进去！”
周泽楷乖乖地把手放进被窝里，只拿一双睡得湿润有神的眼睛瞅着叶修，脑袋跟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像一只眼巴巴等开饭的小狗。
叶修拿热毛巾帮他擦脸，周泽楷就配合地抬着下巴，闭着眼睛，睫毛颤啊颤的，看得叶修像被小奶猫挠了一下，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周泽楷这一病，算是把他担心得醍醐灌顶了——自己是栽在这小子身上了。
他本来还想再等等，毕竟初入联盟，兴欣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他也是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谈恋爱这种事对他来说跟荣耀80级一样充满了未知，叶修很理智地认为做不到兼顾这许多事。
事分轻重，叶修毫不犹豫地优先选择了兴欣。何况在昨天之前，他还不确定周泽楷的想法，毕竟这一年多来，青年一直很沉默，沉默到叶修都觉得自己想多了。
或许……小周一直都没有那个意思？又或者曾经有，现在已经没有了？
叶修重回职业联盟，两人以后也会多了交集。就算没有交集的机会，那他也可以创造一下，再徐徐图之。真要有什么行动，那也是等新赛季结束，他确定了对方的想法以后。
叶修是这么打算的，谁知道周泽楷在这个夏休期突然从天而降，借着可爱外表的伪装，毫不设防地向他敞开了一颗柔软的真心。
而自己，早就被对方的节奏拖走了。理智？跟喻文州的手快黄少天的话少一样，没有上过线。
既然已经认栽，那就速战速决，今天就把这事挑明了。叶修下决定一向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他把保温饭盒里的粥倒进小碗，端给周泽楷：“先吃了再吃药。”
周泽楷却没接，只是把被窝里的手举起来，顶着两个小帐篷，无辜地望着他。
叶修一挑眉：“干嘛？”
“前辈……”周泽楷把手放回腿上，冲他笑得可爱，“喂？”
长本事了！叶修眼皮跳了跳，不得了了，这是蹬鼻子上脸啊！生了个病，还变成小公主了！
叶修气啊，勺子喂过去的动作气势汹汹。周泽楷从善如流，往前凑了凑，啊呜一口含住勺子，脸颊鼓起来动两下，吞下去，又张开嘴等下一口。
“……”
一口都喂了，两口也是一样的……叶修自我安慰。回头多抢轮回两个boss，让他们哭去。
周泽楷吃得开心，眼中的笑意也在加深。看着叶修那一脸又勉强又别扭，却掩不住温柔的表情，他真觉得自己傻得要命。
这么温柔的前辈，除了苏沐橙和自己，又有谁会看过呢？
说叶修温柔？联盟里大概会前仆后继站起一百来号人喊他去看眼科。
他是有多迟钝，又是多把这份温柔当做理所当然，才没有发现叶修对自己，早就已经是不同的了。
吃过饭，照例是要等一会儿才能吃药的。叶修趁着周泽楷不发冷了，让他换到另一张床上，免得汗湿的床单睡得不舒服。
看着周泽楷在床上窝好了，叶修把椅子拉过来坐下，想了想说：“小周啊，哥有件事要告诉你。”
周泽楷却摇摇头，向他伸出一只手。
叶修不明所以，姑且先握住了。他这还组织语言呢，冷不防被用力一拽，也不知道病中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就被拉着扑到周泽楷身上。
“小周？”叶修挣扎要把自己撑起来，床上的青年却两只手往他身后一环，扣着他的腰就把人抱住了。受限于姿势，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气息交错，全是不稳。
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灼灼涌动的情愫。
“前辈，”周泽楷几乎是贴着叶修的嘴唇在说话，“喜欢你。”
叶修只觉得原本撑在周泽楷肩上的手指忽然失去了力气，让他整个人都往下软倒，顺势含住了周泽楷的嘴唇。
一个绵长，又安静的吻，以唇齿相依间的一句话作为结束。
“好巧，我也是。”
TBC
突然的日更，快夸我！
谢谢给上一更留言的姑娘们，真的感谢……我知道自己写得并不好，也没有信心，所以真的特别谢谢所有的评论和红心蓝手。
谢谢你们温柔的鼓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