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的戏份都集中在下午，到了晚上，他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方锐身边，摸了根烟出来：“怎么样？”
方锐一脸深沉：“老叶，你老实交待，你从哪儿坑蒙拐骗了这几个新人来的？不会都是科班出身的吧？”
“只有一帆是，其他都是路上捡的。”
“我猜也是，尤其那个叫唐柔的妹子，这要是科班出身早有点名气，还没毕业就被签了，哪儿还轮得到你捡啊。”方锐晃着小板凳，手支着下巴感叹道，“挺好的，有天分，踏实肯学，现在这样的新人太少了。”
叶修高深莫测地吐了个烟圈：“有哥言传身教，必须的。”
方锐立刻把到嘴边的那句“剧组气氛也很好”嚼了嚼吞回去。
没有背后说八卦搬弄是非，没有小团体，没有压戏抢戏，没有明争暗斗，也没有潜规则、试图以色上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每个人专心致志地完成手头的工作，所有人朝着一个目标努力——这种感觉，实在太久违了。
“挺好的。”方锐感叹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却换来叶修一个了然的微笑：“早和你说了——所以你有兴趣签约没？“
回忆往昔而起的满腔感慨顿时烟消云散，方锐嘴角抽搐，鄙视道：“你能别见缝插针地卖安利吗？”
叶修道：“考虑考虑呗。我跟你说，我们兴欣虽然穷，但是好剧本还真的存了不少——看到老魏旁边坐着的那个戴眼镜的了没，罗辑同学，我们的秘密武器啊，一出手都是大导演们争着抢着要的好本子。你要是签了兴欣，选剧本有优先权的，你懂的。”
当然，罗辑的剧本虽然脑洞够大逻辑缜密剧情惊艳，却因为太繁杂的设定和太啰嗦的支线剧情，导致主线不突出人物不丰满，让叶修和魏琛拉着罗辑改了几个星期才能正式用作电影剧本这一点，就不用细说了。
方锐也是老油条一个，一脚踢开叶修画的大饼，冷漠道：“你就吹吧，这部电影票房怎么样还不知道呢。我可听说了啊，嘉世那边正盯着你们杀青呢，刘皓那家伙……”方锐不欲在别人背后说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只能含糊道：“反正你们小心点。”
叶修没应声，淡淡一笑：“晚上对个戏？”
“必须的！”方锐一跃而起，“你知道我等这种可以审问你的角色等多久了吗老叶！等上映了肯定有一堆羡慕嫉妒恨的，比如张佳乐，哈哈哈……”
叶修淡定道：“哦，你别忘了最后你是被我杀了的就行。”
方锐：“……”
兴欣给他安排的房间条件比方锐设想得好，他还琢磨着看不出来资金还挺充裕啊，等到了叶修的房间，他立刻翻脸了：“老叶，你不是说你们兴欣穷吗？穷你还一个人住套房？！”
叶修已换下戏服，瘫在沙发上回周泽楷的消息，头也不抬：“我们穷啊，但是金主爸爸大方肯花钱，勉强不来的。”
方锐闻言，眼睛一亮：“噢——周泽楷？”
兴欣的第一部电影临开拍跑了个投资商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陈果经验不足，资方抓住了合同里一处漏洞，连违约金都没赔多少，当时就有人猜测这件事和嘉世脱不了干系。后来轮回低调地力挽狂澜，自然又有有心人去扒新任总裁的背景。
结果别的还没什么，轮回新总裁的颜值先成了一大关注点。三人成虎，周泽楷现在已经被吹得帅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方锐难免好奇。
叶修听方锐复述他听到的夸张传闻，有些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了？”
“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吧！”方锐拍他，“快说！”
男人看着手机屏幕——周泽楷刚刚给他发了一张自拍，刚打完拳击的青年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背心，布料因为汗湿而紧贴在身上，显出紧实性感的肌肉轮廓。青年手上还绑着拳击绷带，看起来有种凶悍的攻击性，表情却是认真乖巧的——总之萌点过载。
叶修表情不变，一边点了保存原图，一边懒洋洋地打开方锐的手：“不告诉你。”
方锐莫名听出了一丝优越感，正要追问，叶修斜了他一眼：“真想知道啊？”
“想想想！”
“签兴欣啊，签了我就告诉你，还能见本人哦。”
方锐：”……滚！“
二人对了一遍戏，感觉都不错，到正式拍摄时也没怎么NG，大部分都一次过了，连挑剔的魏琛都赞许不已，给方锐塞角色死亡的辟邪红包时还问：“小伙子不错啊，有没有兴趣签兴欣啊？”
方锐：“……又问？不是一小时前刚问过？”
魏琛：“有吗？年级大了记不住啊，呵呵。”
方锐：“……”
方锐的戏份两天就拍完了，之后又多留了一天，美其名曰蹭饭，临走前和叶修合照了一张，发到了微博上：杀青！很久没有和老叶飙戏了，还是那么爽快[doge] 期待电影上映！
于是视频接通后，叶修就看到一个晚上十一点还发型帅气、造型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儿的唇红齿白的周总裁，羞涩地拨弄着刘海喊“叶修”。
一天的忙碌带来的疲惫忽然一扫而空，叶修瘫在沙发上，小腿搁在椅背上，挠了挠肚皮：“这都几点了，还要做造型啊？”
周泽楷低低笑了笑，夹杂着轻微电流杂音的笑声有种特殊的质感，恍如近在耳边，叶修也跟着笑了：“傻笑什么？”
青年摇摇头，反问他：“今天累吗？”
“还好，今天我只有两场，倒是包子今天状态不太好，和他走戏走了好几回。”
“头发……剪了？”
叶修：“嗯，看得出来？明天要补拍一些十年前的镜头，所以剪短了。你现在在家里？后面挂的那副画是啥？”
周泽楷把镜头拉远，让他看墙上的艺术装饰画，顺便把周围的家具也拍给他看。叶修笑道：“这是你的书房？挺不错的啊，这么多书。诶等等，你书架那个金灿灿的是什么，拉过去我看看。”
周泽楷便依言将手机对准书架，乖乖地按着叶修的要求挪上挪下。后来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一边和叶修闲聊，周泽楷一边在屋里转悠，顺便带着男人远程参观，最后还去花园里转了一圈。二人直聊到快十二点，才意犹未尽地挂了视频。
临结束前，周泽楷踌躇片刻，迟疑地问：“快……杀青了。”
“嗯，下周三就杀青了，晚上有杀青庆功宴。”叶修这会儿正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抽烟，脚趾夹着拖鞋一晃一晃的，“你要来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投资方来参加杀青宴很正常的啊。”叶修顿了顿，夹着烟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正戳在青年高挺的鼻尖上，“小周，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其实没你担心的那么严重。”
周泽楷一愣。
“我是演员啊。”叶修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是演员，所以他只需要对屏幕上呈现出的每个镜头负责，用自己的作品说话。和演戏无关的部分，只要问心无愧，他不需要向别人证明解释什么。
而周泽楷显然被男人划到了问心无愧的那部分。
一时间，青年的心像被泡进了温度正好的热水里，被一股熨帖、温暖的感觉包围了，软得几乎化成一滩融了蜂蜜的糖水。
那其中还掺着无法与外人道的甜蜜——自己的顾虑和克制，叶修都看得分明，然后认真地给予了回应。
果然只有足够有诚意的真心，才能获得男人同样的温柔。
周泽楷觉得自己要克制不住傻笑了。
叶修正儿八经地说完一句，就见屏幕上的青年呆了呆，忽然埋下头，手指在发间苦恼地乱抓了一通，把精心打造过的发型弄得像鸟窝似的，半天不肯抬起头来。
叶修眼尖，看到了黑发下通红的耳尖，一时也有些脸热，仗着周泽楷现在看不见，赶紧搓了搓脸，嘴上还要不落下风地调戏人家：“低着头干嘛？哎小周，哥帮你看看，是不是加班太多，有点秃了？”
“没有秃！”
“真没有？”
屏幕上伸出一只爪子捂住了头顶，害羞的周总裁顽强地捍卫自己的发量：“没有！”
叶修：“哈哈哈哈！”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