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的国家队队员们到会议室集合时，造型团队已经严阵以待。每个人都被上了淡妆，头发也做了造型，两位女选手更是被精心打造了自然的女神系妆容。入选国家队的几位都参加过不少商业活动，对这一套已经很熟悉，该闭眼闭眼该抬下巴抬下巴，轻车熟路地就准备好了。
叶修起得最早，先和小李他们开完会才匆匆过来。好在他肤质好，只用遮瑕盖了一下黑眼圈，又急匆匆地和喻文州奔下楼——参与这次活动的玩家们乘坐的大巴已经驶进集训中心。
二十名玩家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列队站好接受安检，看到叶修和喻文州出现，立刻起了一阵骚动，有几个女玩家甚至当场泪奔。
叶修极少和粉丝这么互动，站在一边随意和他们挥手，压低声音和保持完美微笑的喻文州闲聊：“现在就这么激动，等会儿上去看到小周不得跪下了？”
喻文州笑容纹丝不动：“周队应该很习惯了。”
“哎，你说好好的休息日，非得搞这么个活动，还不如让大家好好休息。”
喻文州也很无奈：“没办法，国际赛事这么大的活动，不趁机炒作宣传也不符合联盟的作风。”
两人在一边说着小话，叶修心不在焉地看着安检过程。安检很严格，开包检查和扫描一个不漏。所有的液体，不管是香水，饮用水，或是中和剂抑制剂，全都被分别拿出来用小袋装好，由工作人员保管，活动结束的时候再归还。
来参加活动的女玩家不少，有几个很是在外表上下了一番功夫。叶修悄悄问喻文州：“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那个什么……什么来着？女朋友？”
“女友粉？”喻文州轻轻颔首，“应该吧。”
“诶文州，你们有没有被粉丝骚扰过？”叶修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一茬，“沐橙以前有过几个特别偏激的男粉，整天在嘉世门口转悠，搞得她有段时间都不敢一个人出门。”
“有过，不过比不上周队那么严重。”喻文州见叶修面露好奇，解释道，“好像是第九赛季的事儿，轮回去客场比赛的时候，周队的房间跑了一个女粉丝进去，脱光了躺在床上，说是他女朋友，非要周队亲过她才肯走。”
“……”叶修目瞪口呆，“这都行？后来呢？”
“好像是报警了。这事儿倒是被轮回公关压住没闹大，不过轮回上下也是吓得不轻。”
叶修不禁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打完比赛回到酒店的周泽楷，一开门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陌生全裸的女性，不知道会受到几万点惊吓，虽然表情还算镇定，但是眼睛肯定瞪得圆溜溜的，心里已经慌张地想转身就跑——光想想，他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喻文州看了他一眼：“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不能。”叶修气定神闲，“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不想回答。”
喻文州：“……”
安检结束，小李带着玩家们过来，两人先被团团围住要了一波签名，工作人员们好说歹说才劝动人上楼。
活动内容轻松，但各项之间安排得很紧凑。叶修谨记冯宪君的嘱咐，准备露个脸就开溜，哪知道这次来了几个他的死忠粉，每个活动他被指名下场，忙得和周泽楷有一拼。
再看看那边，枪王大大被几个女粉三百六十度贴了一圈，真是举步维艰，脸上的笑容都快保持不住了，局促又紧张，一边还得尽力满足粉丝的要求。
其实大部分粉丝是很有礼貌的，知道周泽楷不喜欢说话，提的问题都是封闭式，内容也以荣耀为主。周泽楷挨个回答了，眼看就剩下最后一个，正要松口气，谁知最后一个才是最难缠的，上来第一个问题就是问他有伴侣了没有。
这种隐私问题，平时也有记者打趣问问，但不会刨根问底，选手一般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周泽楷看了看提问人，一位很年轻的女性，二十岁出头，长相清秀，衣着也很得体，看得出精心打扮了一番，淡淡的香水味里夹杂着浅浅的甜蜜的信息素。
这是一个Omega，还是一个中和剂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量，可以让站得近的人发现第二性别的Omega。
周泽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呃……没有。”
姑娘温婉一笑：“泽楷大神，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omega？”
我喜欢的不是omega，这话在周泽楷心里滚过一遍，他安静地微笑：“嗯……没想过。”
他对这个女粉丝没什么印象，可是她眼中有一种狂热的光芒，和别的那些纯然赞赏兴奋激动的粉丝不太一样，灼热的视线如有实质，让周泽楷感到几分不适。
那姑娘的问题还在继续：“泽楷大神有喜欢的信息素的味道吗？”
周泽楷很快回答：“没有。”他向一旁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地靠近打岔：“提问请适度，不要涉及太多隐私。”
女孩儿温柔地拨开滑落的头发，冲周泽楷笑了笑。她生得好看，一举一动又有女人味，连Beta男性工作人员都移不开视线，周泽楷却悄悄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喜欢这个omega的信息素，太甜腻了。
有工作人员在场，女孩儿总算没再问什么尖锐的隐私问题。周泽楷瞅着活动空档，忙抽身溜到一旁的临时休息室里喝水。
才刚坐下，一道身影就从门缝里闪了进来。有那么一秒，他还以为是那个女性omega跟过来了，毕竟这种被狂热粉丝过度纠缠的经历，他不幸的还是有过几回。
然而一看清那人，他就放松下来，等四目相对，心里还有些说不清的委屈膨胀起来：“叶修。”
“嗯？”叶修把门关好，走到他身边，“是因为刚刚那个粉丝吗？”
周泽楷点点头。其实被粉丝纠缠的烦恼也只是一时，并不会特别对他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更不会让周泽楷生出什么痛苦纠结的心情。然而面对叶修时，他却突然觉得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人也不好了，手脚也酸痛了，心也变成玻璃做的了，非要这人温柔地哄两句才会好。
大概是他无声的视线里表露的情绪太明显，叶修看着他，不由得笑了：“怎么了，突然一脸求举高高的表情？”
周泽楷实事求是地说：“你举不动。”
叶修同意：“是举不动，那我走了。”
他作势转身，周泽楷忙抓住他的一点衣角：“叶修……”
枪王大大冲站着的人不停地眨眼睛，发动狗狗眼攻势。叶修被他可怜巴巴地瞅了一会儿，憋不住笑出来：“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啊？”
“不行？”周泽楷反问，竟然还有点理直气壮的意思。
叶修在心里数了数，除了叶秋和苏沐橙，周泽楷大概是这世上第三个向他撒娇的人类。他心下一乐，不行？有什么不行的？
他把周泽楷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摘下来握住，懒懒地笑道：“行吧，你要怎么撒娇？“
周泽楷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叶修老脸一热：“这个姿势不太合适吧？”
抗议无效，周泽楷反手拉人，叶修也不是真的抗拒，就这么被拉过去坐到了青年的大腿上，抱了个满怀。周泽楷头埋在他颈窝，叶修身上是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烟味，让他很安心。
一个大A向一个B撒娇，放旁人眼里大概有些匪夷所思，放叶修这儿却是理所当然，毫无违和感。他抚摸着周泽楷的后背，任青年挨在他肩头闭目养神，心里倒觉得挺愉快的。
静谧的温存没能持续太久，工作人员就来喊人了。叶修捏捏周泽楷的脸，自己先出去。活动已经进行到下一个环节，正是类似全明星上的趣味比赛。叶修暂时没上场，抱胸在一旁看着。他既然留了心，不免分了些注意力给那个周泽楷的女粉。
女孩儿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低头看手机，似乎对其他选手一点兴趣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抬头问一旁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
工作人员礼貌地微笑道：“李小姐，omega女性的临时洗手间在一楼，下楼梯左转……”
李？叶修心里一动，扭头问身边的喻文州：“你看到小李没？”
“他刚刚出去了。”
叶修沉吟几秒：“文州，你等会儿帮我顶一下，我马上回来。”
有时候人的思维就是这么奇怪，一个看似毫无来由的念头在心里起来了，也说不上到底是直觉，还是心思太细，怀疑就这么生了根，且总是无法摆脱。如果那天听到的名字是自己，叶修或许压根就不会上心，天大的事转眼就忘。
可是现在他心里就跟扎了根刺似的，时不时冒出一个带着寒意的针尖。
叶修看着姑娘出门下楼，才放轻脚步跟上去。女孩儿走下楼梯，根本没去洗手间的方向，反而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自己，闪进一间门内。不到一分钟，她就出来了，神情自若地走进走廊另一头的洗手间。
叶修站着没动，依然站在隐蔽处盯着那扇门。又过了几分钟，那门开了，小李抱着一箱活动用的道具走出来。
小李觉得楼梯拐角似乎有人影晃了晃，走上去却又没人，不禁自嘲自己心虚得疑神疑鬼。然而等进了活动室，看到叶修拿着参加活动的玩家名单，正看得认真，他心里又是一咯噔。
这尊大神之前对他们做的活动流程根本就没走心，这会儿怎么又看起名单来了？
好在叶修看了一会儿便把那名单丢到一旁，扭头和喻文州说笑。小李偷偷打量了一会儿，见叶修神色无异，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活动进行得井然有序，按照计划在午饭前结束了。粉丝们抓紧最后的时间和喜欢的选手再多说两句话，求个合影，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有的被催下楼了，有的还恋恋不舍，工作人员来回跑了几趟，才把人全都三请四请地喊下楼送上大巴。
叶修和喻文州作为领队和队长，和来时出面欢迎一样，也跟他们一起下楼送行。其他人端了一早上的笑脸，总算可以解放了，心下都是松一口气。小年轻们不讲究，随便拿湿巾擦掉粉底，互相招呼着出去吃午饭。周泽楷则是被轮回的造型团队耳提面命过不知多少次，老老实实地上楼卸妆。
人都在楼下，三楼很安静。周泽楷低头按着手机，给叶修发了一条消息，问他下午有什么安排。
那边大概还在送人，没有回，他也不着急，一边在屏幕上刷着选手群的消息，掏出钥匙开门。
屋里好像有什么味道，还有点熟悉……他想着，皱着鼻子闻了闻，一时没分辨出是什么。屋里拉着窗帘，他在一旁的墙上摸索着找开关，浴室门忽然开了，冷不防一个人影窜出来，扑到了他身上。
周泽楷惊得后退几步，正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手臂上突地传来明显的痛感。他心下一跳，慌乱地按下电灯开关，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手臂。
一个类似抑制剂的简易皮下注射器正插在他的手臂上。几乎同时，一股极为甜腻的味道猛然在空气中炸开来，瞬间充斥了他的五官。那味道极具诱惑性，如蜜糖，如毒药，引人发狂，诱人失去理智。
没有Alpha可以抗拒这种味道。
那是发情的omega的信息素。
周泽楷的全身被高热呼啸着席卷而过，欲望从小腹直冲而上，炸到头皮。他咬着牙，用最后一丝清明推开了贴在身上的柔软身体，跌跌撞撞地后退靠到门上。
他发情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