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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叶哨向】联星 3

“小周?小周他挺好的啊。”冯宪君笑得慈祥,“叶修啊,联合军演这个事你也不用太紧张,多交给沐橙方锐他们去办。你们兴欣年轻一代有几个也很不错嘛,唐柔啊乔一帆啊,都是好苗子……”

叶修听着冯宪君开始领导式关怀,也不戳破,淡淡道:“您说的有道理,他们是该多锻炼锻炼,我对他们很放心。这次军演我看我不出席都没问题。”

冯主席噎住了,猛咳几声:“啊?你不出席?”

“是啊,兴欣成立两年多,我还没请过假,沐橙她们提了好几次,我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您看我都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干脆放三个月假,过完年再回来?”

“咳咳咳,这……这不太好吧……”冯主席为难地说。叶修笑了笑,不说话,摆明要看他还有什么招。冯宪君也实在是拿这家伙没辙,手已经习惯性地去抽屉里找药丸了。

两人对着电话沉默半天,叶修听到冯宪君说了一句“你先出去”,他知道正题来了,不禁坐直了身子。

“小周他,”冯宪君支吾了一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激素危向已经到第五级了。”

叶修本夹着一只笔在指间转圈,闻言下意识地一握拳。那只笔应声而断,断处扎到手心,他却一点也没觉出疼来。

“第五级?”他重复了一遍,“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月初。”冯宪君的语气有点含糊。

叶修顿时明白了,冯宪君收到报告是月初,但是实际多久,只要周泽楷不去体检,别人谁也不会知道。

哨兵向导每月规定要接受体检一次,但这也只是规定,任务忙起来的时候,有可能一个月都不会回塔。周泽楷是联盟第一哨兵,又是轮回唯一核心,忙到疏忽体检也不奇怪。

尤其是本人有心要隐瞒的时候。

哨兵的激素危向一共分六个等级,到第六级就已经形同废人,要么痴呆要么沉睡,永远迷失在精神世界。现在医学发达,向导素的制作水平一直在提高,大部分哨兵的激素危向都可以控制在第三级以内。到达第五级的哨兵已经开始不时出现神游症状,向导素对他们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如果不尽快结合,恶化到第六级可能就是几个月的事。

叶修丢开断成两截的笔,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突突跳得厉害,让眼前的简报都变得模糊。他很努力才能稳住自己的声音:“怎么会到第五级?他不肯结合,难道轮回就没有向导能安抚他?”

冯宪君似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一丝颤抖,不由得放缓了语调说:“轮回的向导无法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只能做到表层安抚。”

表层安抚,和向导素的效用差不了多少。周泽楷是黑暗哨兵,天生精神屏障就比别的哨兵强大,让他不容易失控,理论上不需要向导的疏导。如果再加上本人排斥向导的精神力进入的话,一般向导是无法安抚他。

“霸图……”叶修咬着牙说。

冯宪君早就猜到他会提这个,很快接话:“轮回私下联系过张新杰,他愿意试一试,但是霸图的情况你知道,他走不开,必须小周过去。但是……“

“但是他不肯去。”叶修闭上眼,烦乱地推开面前的文件。他还不了解那个死小孩儿么?就算轮回真的把张新杰请来了,只要周泽楷不肯解除防御屏障,张新杰也只能在他的精神世界入口写个到此一游。

周泽楷看着温和腼腆,内心却是果断坚决,根本不会被人和情势轻易左右。叶修一直很欣赏他这一点,现在却只想拿个鸡毛掸子打他的屁股。

激素危向第五级,以周泽楷今日在联盟的声望和地位,这个情报肯定已经属于顶级机密。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冯宪君不会安排这次联合军演,更不会这么轻易就松口。

轮回那边估计也是无计可施,才会同意这次联合军演。轮回高层一直是十万个不愿意周泽楷和叶修见面,每年两次的联盟例会,周泽楷都是在江波涛他们的掩护下,才能偷偷和叶修单独相处一会儿。

上一次例会是半年前,那时候周泽楷应该已经到激素危向第四级了,却还是装得没事人似的,叶修开玩笑地问他需不需要第一向导的安抚,他还红着脸摇头。

叶修决定在轮回来之前先备好一打的鸡毛掸子。

他叹了口气,有点疲惫地说:“老冯,我不能和他结合。”

冯宪君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叶修啊,其实那件事还是有一定概率……”

“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不能在小周身上赌。”叶修又一次打断他,“这样吧,这次军演我会先稳住他的激素危向,还会试试……能不能说服他尽快找个向导结合。”

最后一句话说完,叶修嘴里直发苦。

他一直捧在心尖儿上的小孩儿,又要被他再一次推开?

……他真的能看着周泽楷和别的向导结合,而无动于衷?

叶修心如乱麻,嘴上还能嘲讽一句:“万一安抚的时候结合热了,老冯你可得拦着周家暗杀我啊。”

冯宪君也配合地笑:“结合热?那不是很好?我看行!”

叶修:“……”

挂了电话,叶修摸出一只烟,也不点着,只是叼在嘴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去几年,轮回一直在找和周泽楷信息素相容度高的未结合向导,哪怕是别的塔里新登记的未结合向导,都被他们申请过信息素匹配检测。

这件事根本瞒不住,所有人都知道轮回在给周泽楷找向导,但是周泽楷一直拒绝结合,而且几年来表现出的精神状态也很稳定,让不少人猜测或许黑暗哨兵完全不需要向导,没有往更深处想。

毕竟每个月两次的申请结合是保密的,周泽楷的申请对象只有叶修这件事,轮回高层知情,但是拦不住,只能压着消息不扩散,内心求爷爷告奶奶地祈祷叶修继续驳回申请。

谁会想到黑暗哨兵各方面都是顶尖,连激素危向都这么有效率,几大步就直奔第五级了呢?

叶修抓抓脑袋,还是烦躁地把烟点上了。

军演是下个月24号,按惯例对方会在月初就过来,适应场地,安排战术,还有一些官方的会议流程,让他和周泽楷马上就要时隔五年地抬头不见低头见。

五年前的周泽楷还有几分青涩,即使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有些事叶修还能完美地掩饰过去。这五年来,在轮回经过了无数历练,出生入死的周泽楷,洞察力和判断力都已经是一流。以他对叶修的了解,朝夕相处,有什么小心思还能藏得住么?

叶修甚至有点害怕安抚周泽楷。他直觉地预感到,周泽楷的精神世界会让他难以坚定地说出那个“不”。

至于说服他和其他向导结合……

就算他能说出口,难道那死小孩儿就会听?

敲门声响起,接着门外一个温柔的女声:“是我。”

“进来吧。”叶修有气无力地说。

苏沐橙开门进来,见他一脸郁闷地瘫在椅子上,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关上门,走到叶修身边低头望着他:“电话打完了?”

“嗯。”

“小周他……”

“没错。”

苏沐橙顿了顿,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默默地看着一声不吭抽着烟的叶修。

此情此景太过熟悉。五年前,她从大学回家,推开门,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叶修。

窗边有两张被她戏称为老干部椅的躺椅,叶修正瘫在其中一张上抽烟。屋里的灯暗着,月光和路灯光洒在他身上,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沉浓稠的黑影。叶修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一点火光透露出他是醒着的。

“你后悔把小周送走吗?”苏沐橙站在阴影里,轻声问他。

“不。”火光随着叶修说话时开合的嘴唇轻轻晃动,“他不能留在嘉世。”

嘉世式微的现在,陶轩不会容忍一个刚觉醒的黑暗哨兵留在嘉世军区却不能为己所用。而周氏一确定周泽楷是周家人,就已经第一时间找上门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个黑暗哨兵带回轮回。

从周泽楷觉醒成为黑暗哨兵那天开始,他就注定不能再留在叶修身边了。叶修从未后悔送走他这件事。比起嘉世,轮回才是更需要周泽楷的一方,他们沉沦了太多年,一定会给周泽楷最好的一切,帮助他带领轮回重回顶峰。

叶修可以很坦然地说他不后悔,这是真心话。

他只是没想到,送走周泽楷这件事,会让他这么难受。

他生平头一次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强撑着将乱窜暴走的力量收束在这小小的一室中。如果他的精神力溢出,不远处的嘉世塔里所有哨兵向导都会受到波及,到时候可不只是全员恶心呕吐这么简单。

如果在场的不是苏沐橙,而是一个向导,或是哨兵,大概已经被他紊乱的精神力场吓得逃出十公里远了。

心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大块,剩下的一小半苟延残喘地跳动着,由血管向全身输送着阵阵钝痛。

叶修陷入了一种朦胧状态里,几乎忘了苏沐橙还在身边。眼前的一切如隔了层纱,模糊得看不清形状。他费力眨眨眼,看到对面那张躺椅上,周泽楷抱着一本厚得能当凶器的书,睡着了。

窗外下着雨,偶尔一声惊雷,炸得天光猝然明亮。周泽楷睡得很沉,头歪在一边,只能看清半边脸,刀刻般深邃的轮廓,柔和的线条,仿佛是这人世上不该有的美景。

叶修走过去,轻轻推他:“小周,回床上去睡。”

周泽楷没睁眼,只是伸手捞住他的腰,抱着蹭了下,又睡着了。

叶修抚摸着青年柔软的头发。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周泽楷唇边一缕满足的笑意。

“小周。”叶修低声说,向着青年美好的睡颜慢慢弯下腰。

他突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坐在指挥室的椅子上,苏沐橙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吧?你刚刚……”

“……没事。”叶修揉揉眉心,站起身,“我去找下老板娘。”

“找果果?怎么啦?”

“买鸡毛掸。”


周泽楷的事,叶修没有向兴欣其他人提起。时间在军演筹备中悄无声息地流逝,很快就到了轮回来兴欣的日子。

军用物资和武器弹药等已经先一天由陆路抵达。轮回这几年靠着周泽楷重回八大军区,风格却改了不少,强势归强势,平时却低调不搞事,正面形象深得民心。今天却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其他人是乘军用卡车来的,核心小队却是乘直升飞机来的。

飞机降落在兴欣塔内的训练场上,螺旋桨卷起猎风阵阵,机舱门开了,一身黑色军服的周泽楷跳了下来,抬手拉正军帽。他的军服是黑暗哨兵的特殊制式,全联盟只此一款,肩章下扣着同色披风。随着他一步步走近,被风吹得鼓胀的披风下摆渐渐平息下来,落在他的白手套旁,帅气又禁欲。

他身后跟着江波涛孙翔等人,个个都是一身黑色军装。方锐一看就没好气,嘀咕了一句:“轮回牛郎团啊!”

轮回的核心小队一水儿的都是顶尖哨兵,那耳力能没听到吗?顿时除了周泽楷,一个个都向方锐看过来。方锐脸皮多厚啊,泰然自若地打招呼:“欢迎来到兴欣,一路辛苦了。”

江波涛先看一眼周泽楷,得,视线粘在叶修身上,压根没在听方锐说话。他只好一步上前,代表轮回跟方锐等人寒暄握手。

叶修依然是他那一副随时要坐下的姿势懒散地站着,随意地和几个人点点头算是招呼。周泽楷微笑着看着他,终于等到四目相对,叶修瞪了他一眼,就把脸扭开了。

周泽楷一愣,不解地向他迈出一步:“叶修……”

叶修不想理他。都第五级激素危向了,还在这耍什么帅!叶修真想直接用精神力把他拍晕了,拖到没人的地方进行思想教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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